可下一秒，心里便只剩了绝望，又一张浸湿的油纸覆上了他的脸庞。
恐惧与本能驱使着他继续伸出舌头，又是一次精疲力尽，濒死之时，油纸又破了一个小小的洞。
如此，反反复复。
男人终于受不了了，在顶破五张油纸后，终于开口。
“我说，我什么都说。”
听到这句话，廖西才满意的拍拍男人的脸，顺手揭下上面的油纸。
“还挺厉害，比上一个能忍，说吧，受谁指使？”
“小的…真的不知道是谁，也从未有过背叛苍府的二心，若不是他们将我老娘掳走威胁我，我怎会…”
“你说你不知道，那苍府通牌的秘密又怎会被贼人知晓。”
廖西语气严厉。
他家王爷原本已经将大批假的苍府通牌故意流于各个天光墟市，为的就是引鱼上钩，结果却功亏一篑，打草惊蛇。
“我们从未谋面，每次都是于圆月之日将消息写于油纸之上，折成花灯，涂上特定的颜色，放入曲溪中，灯顺着流水传到下游。”
“未曾谋面？那你又是如何收到指令的？”
“邸主可知苍山脚下的直溪？”
“知道，可是那条为了流山通洪，人力开凿的直溪。”
“正是。”
“与直溪何干，难不成你们是？”
廖西恍然大悟，男人接下来的说辞证实了他的想法。
“每月上弦之时，都会轮到小的前去采买，借采买之便，顺带照看一下我阿娘。”
“可…三月前，我回到家，我娘便不见了，那伙贼人只留下了一只油纸花灯，威胁我帮他们探听苍府动静。”
“要是不从，就让我下次来给我娘收尸，我没有办法。”
“从哪以后，每月上弦我都能在直溪边收到一只花灯，照着上面要求的去做，再于圆月之时，将消息送出去。”
“那花灯，你可还留着？”
“没有，按照要求，看过就烧了，不过…”
“不过什么？”
廖西追问。
“每次收到的花灯，好像都是用同一种油纸折成的。”
男人边思索边说。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纸上都有同样的图案。”
廖西大喜。
“可还记得，能画下来麽？”
“可以，我看过很多次，尚有记忆。”
笔墨之下，一朵桃花跃然而上。
隔帘之后。
“王爷，这便是那油纸上的图案。”
廖西把画有桃花的纸交给俞时节。
后者则盯着那朵桃花看了许久，随即开口。
“去查查，直溪流域，各地纸坊，哪家造的纸上有这样的图案。”
“好。”
坊市喧肆，商铺整齐，南市一片繁华。
“王妃，咱们这是要去干嘛？”盏雪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好不容易追上梅知雨。
后者则扭头，将一颗剥好的栗子塞进小丫头嘴里，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随即转身拐弯绕角领着盏雪进了木匠铺。
“掌柜的，来活了。”
梅知雨站在柜前朝内屋吆喝。
粗布短衫的男人掀开布帘，满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哎~来了来了，夫人可是要做什么木制玩意儿？
“是。”
“到我们这来就对了，什么窗柩，板凳，四方桌，那整的叫一个精细，包你满意。”
“这个，能做么？”梅知雨从广袖里掏出今早她加急赶制的草图。
掌柜接过草纸，只看了一眼，立马应道。
“当然，不就是个木头匣子麽。”
“是麽，掌柜的，要不你再看看背面。”梅知雨好心的提醒。
掌柜又把草纸翻到背面，这一看傻了眼。
“这…”
密密麻麻的线条勾勒出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凹槽。
做一个木匣子当然不在话下，可要做这衔接有致的内部，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他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方才他已经夸下海口了，现在要是推脱了，这传出去了，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
看来只能答应了。
“夫人的图虽稍加复杂，不过还是可以做出来的，只是…”
“真的么？”梅知雨一脸笑意，迫不及待的再次确认。
“当然，只是这价钱和工期怕是得往上提了。”
既然揽了这桩难做的生意，不趁机捞一把，岂不是傻子。
况且看眼前这位的穿衣打扮，必定是个有钱的主。
“这价钱嘛自然是没问题，只是这工期我只给你三天。”
梅知雨又岂会看不出来这掌柜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这医药箱是她目前要紧之物，多花点就多花点。
“三天，夫人，恐怕是不…”掌柜面露难色。
“多给你加一倍的钱？”
“三天后，夫人来取货便是。”
看着接过钱袋一脸得逞的黑掌柜，梅知雨又一次感到了肉疼，那可是她和盏雪一个月的俸银。
她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终究还是被宰了。
钱没了，梅知雨自然也没有了逛街的雅性了，带着盏雪溜达了几圈便回了王府。
脚还没踏进正厅，梅安艺的嘻笑声便入了她耳，要不是回长源阁只有这一条路，她肯定绕着走了。
“姐丈，你还说姐姐不在府里，那不就是么？”梅安艺最先发现装成鸵鸟，企图不知不觉溜回房的梅知雨。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见梅知雨，怎么可能让她溜了，笑话。
接着是扶燃：“知雨…”
梅知雨此时心里又默默地骂了句国粹，真是的，她不惹他们，他们还要上赶着来惹她。
既然如此热情的招呼她，那她就遂了他们的愿。
梅知雨伸了伸腰，从一个鸵鸟的状态切换成一个正常人的状态。
大摇大摆的走进正厅，一屁股坐在的俞时节旁，没好气的开口。
“有屁快放，有事快说。”
“你…”梅安艺刚想站起来开口骂眼前这个女人几句，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可是为了气她，怎么能被她气的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况且她还怀有扶燃的子嗣，可不能动了胎气。
于是话锋一转，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脸。
“妹妹来，自然是有喜事告诉姐姐。”
说罢，转身招呼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