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俞时节打着火把,脸上用浸湿的丝帕蒙住口鼻。
一路走一路用匕首在树上标上记号,走一段便停下来。
细细的看过树上没有自己刚才标过的记号后,才原路返回。
他猜的果然没错,这片林子不是一般的林子,而是和当年他在莎车遇到的鬼林一样。
地处河谷,气候湿润,常年雾气,树高林密,日光难以射入。
林间的生物若是殒命,尸体腐烂,尸气难以消散,久而久之便成了瘴气。
人若吸入过多,便会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最终只能在这鬼打墙般的林间,活活累死,再也走不出去。
当年他带着上千个兄弟,在林子里兜了好几天,差点饿死在林子里时,恰巧救下了被人追杀的芙丽华娜。
她让他们都打着火把,蒙着浸湿的丝帕,一走一刻,带着他们走出了那片林子。
从此,定安军便多了一位,女子,也是这样,江鹤才遇见了自己的挚爱。
若是他还在,肯定还会嘲笑他,先前那般胡乱在这鬼林里乱窜。
只是,他再也不在了。
“廖西,走。”
俞时节唤了一声靠在树上快要昏昏欲睡的人,转身就走。
“爷…你终于回来了,唉…爷,等等我。”
廖西用土将火堆埋灭,连忙跟上。
“知吱,也不知道今天考什么。”画媔看着试堂口紧闭的门,挽着梅知雨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察觉到一旁人的紧张,梅知雨只得轻轻拍拍那双紧紧挽着她的手,安慰着。
“没事。”
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门,便开了,出乎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秦掌司,而是许久未见的右掌司。
“掌司好。”众人又是齐声问好。
“不必多礼,想必昨天秦掌司将消息都给诸位带到了吧,现在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讲规则。”
说到这,右掌司顿了顿,挥手吩咐药童搬来一个木质的匣子,然后接着说。
“今天的比拼的方式与日前进隆寿司的方式别无两样,依旧是按照顺序每人在这匣子里抽一块牌子。”
右掌司指了指一旁案上的木匣子,示意完毕后又开口。
“按照牌子上的数字,到隆寿司阁上去,找到对应的屋子,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位等着医治的患者,先治好患者的药师为胜。”
说到最后,提高音量,提醒道。
“以时间为限,前五名可以随司主一起去浴河谷,明白了麽?”
众人又是齐声:“明白。”
“那便来抽牌吧。”
右掌司话音刚落,药师们便动了起来。
画媔抓着梅知雨,有些紧张。
“知吱,这怎么办啊!”
梅知雨则一脸的淡然,她还以为会多严格,不过是按牌子行事罢了,大不了她一个人治两个。
“没事,画媔,一会儿抽完牌子,你给我看下你的号就行,然后在司阁里等我,不要进号屋,我会想办法来找你。
“知吱,我都听你的。”
画媔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梅知雨,心里也稍加安定。
“走吧,到我们了。”
梅知雨牵着画媔走到木匣前,一人抽出来一个牌子。
神奇的是她竟又是三十三号,不过现在也不是感叹这种缘分时候,她必须找个机会看一眼画媔的牌子。
只是在这里恐怕是没有希望了,右掌司和那群药童一个比一个盯的严。
看来只能进了阁再说了。
画媔此时也是很着急,她方才一直想找机会给梅知雨看牌子,可那几个药童一直盯着她,不给她一点机会。
很快,木牌便选完了,一众药师则有序进了司阁。
前前后后都有药童带着,梅知雨想看画媔的牌子是越发的困难了。
两人即将分层时,画媔脱口而出。
“知吱,记得比完还要和我一起去看池里的那只天鹅哦。”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希望知吱能明白吧。
“一定。”
见药童对此毫无反应,梅知雨才回道。
心里早已有了数,她们一起去看的明明是白鹤,现在却画媔却告诉她要一起去看天鹅。
那么天鹅肯定就是重点,而且还是一只。
十二这个数字了然于心。
另一边,画媔站在十二号屋子前踌躇万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知吱让她不要进屋子在外面等她,可现在身后的两个药童正看着她。
看了眼牌子,又看了看屋号,一咬牙,推开门便进去了。
若是此时她不进才是真正的完蛋。
关上门,一转身,画媔便被吓了一跳。
准确的说,是被凳子上坐着的那人吓了一跳。
年轻的男人就那么静静地待着,可那双满是眼白,布满内障的眼睛却格外的吓人。
纵然画媔医术再不精,此时也看出来了这人是眼睛有问题。
至于什么问题,她还没来得及细看。
只得先开口告知自己的身份。
“那个,大哥,我是来给你治眼的医师,你应该知道吧。”
男人还是没动,却很快回了话。
“姑娘,当然知道的,只是我这眼疾,许多年都无法见好,只得豁出性命来这隆寿司一试。”
见男人说话利索,画媔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人除了眼睛看不见,其余的倒是挺正常的。
“那我扶你在榻上躺下,这样方便我给你看眼睛。”
“那便有劳姑娘了。”
男人抱拳一谢,终于有了动静,画媔也忙上前,扶着眼瞎男人躺在了榻上。
稍微拉过榻缦,遮住些许光,又端来蜡烛。
这才清楚的瞧见男人的眼睛,正常的人的眼睛在光下,瞳孔会慢慢缩小。
眼珠间会呈现的褐色或黑色,周间的有如鸡蛋白的部分,称眼白。
可她眼前的男人,别说瞳孔了,整个眼珠就像蒙上了一层蛛丝,白茫茫一片,令人不适。
边观察,画媔边问。
“大哥,你这眼睛是怎么成这幅样子的?”
榻上的人叹了口气,随后开口。
“那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不过是丞相府的一名下人,突然有一天,一群官兵冲入府里,杀了府里许多人。”
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息。
“我为了活命,藏在酒窖里,后来他们还放了一把火,那火倒是没烧到我,只是可惜了我这双眼睛,被烟熏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