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丫头不信,本就一脸着急的中年男子海叔此时显得更窘迫了。
想了半天,才着急忙慌得从怀里掏出一方粉红色,却染着猩红血迹的手帕。
“媔儿,这是你爹的东西你该认得吧。”
画媔抬头望着中年男子手里的那块已经几乎接近于鲜红色的粉红手帕,心顿时凉透了。
她怎么会不认得那方手帕,那是她十五岁时亲手给她爹绣的汗巾。
当时她爹还嫌弃那帕子的颜色,后来却见他日日都带在身上。
不仅画媔认出了那帕子,她怀里搂着的画家大娘也认出来了,中年女人的痛哭声越来越大。
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眼神盯着那块手帕,随后像是受了刺激般,挣开画媔的手。
从被称之为海叔的中年男子手里抢过那块帕子,疯了一样,一步一跌的朝院外跑去。
“不会的,老头子,不…”
梅知雨见此,连忙冲到画大娘身旁,手里的银针一现,人便昏倒在她怀里。
廖西见此,连忙上前接过画家大娘,扶进了屋里。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沉寂了,世上所有事都尚且能够安慰,唯独至亲至爱之人消逝之事不可。
梅知雨看着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痴痴发呆的画媔,甚是心疼。
此时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多说一句话可能都会再次触及到她脆弱的心。
她只能蹲在画媔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一边听着人儿小声的抽泣,一边抚摸着她的背脊。
就这样待了许久,画媔才挣扎着想要起身,梅知雨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扶着连站都站不稳的人儿起了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光凭一块帕子,怎么就能证明她爹死了。
画媔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此时的情绪,在心里给自己埋着最后一丝小小的希望,随后朝一旁站着的中年男人开了口。
“海叔,我爹在哪,带我去。”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亲眼看一眼。
海叔看着倔强的丫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带路。
画媔则跟在后面,梅知雨也陪着她一起,三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余下的人很识相的留在了竹院,照顾画家大娘。
等廖西从俞时节房里出来的时候,才得知她家王妃也跟着上了山,又急急忙忙的窜回了他家王爷房里。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她…”
俞时节看着火急火燎跑进来的人,又听见提及到梅知雨,立马竖起耳朵,谁知廖西说一半又不说了,他只得一记冷眼抛了过去。
接收到寒意的廖西只能憋着想喝口水的功夫,将她家王妃也上山了的事告诉了她家王爷。
“什么,你说王妃也上山了?”
这女人真是不让给他省一点心,原本画家的事他是不愿多管的,就算其他人不杀画童,他也是要杀的,可现在,他不得不管了。
廖西一口茶喝完,正好看见他家王爷推门而出,只给他留下短短一句。
“尽快叫我们的人进谷。”
便不见了踪影,他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俞时节去干嘛了。
从幽崖回来之后,他家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都想黏着他家王妃,不过这样也好,也让他落得清闲。
悠哉悠哉的喝完茶后,廖西才从画家小院后门溜了出去。
却不知暗处的人早已盯上了他们。
戴着面具的男人躺在榻上注目望着窗外,随后轻轻吐出。
“去吧,除了那女人,其余一人不留。”
“是”
窗外有道黑影小声应道。
一路上画媔都一语不发,梅知雨也只能紧紧的挽着她的手,默默地给予慰藉。
其实她跟来的原因不光是为了陪着画媔,更重要的是,她想一探究竟。
若画童真的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三人从画家竹院一路向谷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人。
那抹黑影,穿梭在林间,脖子上挂着的竹哨,随着身段一荡一漾。
“到了。”
中年男子海叔停住脚步,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山洞,叹了口气。
画媔也跟着停住脚步,身子却发起抖来,纵然她医术再不精,可从洞里散出来的一丝一丝血腥之味,也让她心底多少有些忐忑。
“媔丫头,多少有个心理打算。”
海叔适宜的提醒顿时引的画媔泪流满面,也让梅知雨更加疑惑了,这山洞的确是他们最后见画童的地方,可有个心理打算是什么意思。
直到进了洞里,她才真正的明白海叔的意思。
明亮的火光照亮洞内的惨像。
原本成黑灰色的石壁全都溅上了血迹,地面上的干草也染着暗红,此时在盈盈火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
那血迹最为汇集处,躺着的正是画童,只露出一半的身子,另一半则是被一副干净的草席盖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半个肩膀和脑袋,但那几乎被红色染尽的草席,足以昭示这人生前受过多么残酷的折磨。
梅知雨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心中有些难受的看着身旁的人儿,只能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支撑着画媔止不住滑向地上的身子。
若方才她还有勇气质疑真假,此时,真真实实躺在她眼前,一片血泊中的人,就给了她最后的绝望。
“爹,爹,怎么会…爹…”
画媔用几乎绝望的声音一句一句唤着画童,可无论她叫的再大声,也没有人回她一句了,整个山洞里只有她凄惨的回音。
一旁的海叔许是觉得太过残忍,也只能转身不去看。
梅知雨见此,也跟着转过身去,静静的山洞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身后传来的哭声。
“姑娘,你是小媔的朋友吧。”
海叔看着一脸难受的梅知雨开了口。
后者则点点头。
“小媔这丫头,从小就与她这爹关系极好,画老头也是可怜了,早年儿子在战场上丧命,好不容易得个姑娘,如今就这么死在畜生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