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到的人稍加思索便开了口:“禀陛下,臣以为大难将至,保国为首要,如今柳相老矣,且柳少将军又在上年战事中残了双腿,柳家恐难在领兵抗敌,不若就依了霍将军言,先讲将柳家军权拨于霍将军,待战事平,国情安,在交还于柳相便是!”
此话一出,便得到了殿内多数人的认同。
“臣等附议···”
皇帝听了也甚是欢喜,如此一来燕山危机可解,也不至于违背当年的祖训,当即便要宣旨:“既如此,便令霍····”
“陛下三思,柳某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柳相匆匆间进了殿,径直跪于霍义旁,打断了皇帝的话。
“爱卿来的正好,朕等正在商议将柳家军权拨于霍将军,以解燃眉之急,不知爱卿可愿意?”
皇帝这般也是客套而已,他深知柳相的性子,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义,也定会将柳家军权让出来。
“陛下,恕臣实难从命!”
柳相出乎意料的一番话,不仅惹的皇帝面上有些不快,也激起了身旁霍义的不满,眼看着柳家军权就要落在自己手里了,可这老不死的又来了,他绝不能让他坏了他的好事。
“陛下,既然柳相不愿意,那便只有舍燕山粮储,保太苑了!”
霍义面上有些为难,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
“陛下,万万不可,若没了燕山,粮储被贼人占了去,都城岂不危矣?”
扶侍郎着急的出声提醒着事情的重要性,原本还意见不合的众臣们听了这番话,便知祸患将波及自己,便纷纷开始埋怨一旁的柳相。
“柳相公,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万万不可只重私心!”
“是呀,若是燕山告了急,粮储没了,都城恐怕撑不过半月,那时若贼寇挥军南下,可如何是好···”
殿内的每个人都莫不着急,柳相听着这些人的一言一瞥,心中更是凉了数分,天下谁人不知他柳家军的厉害。
可也正是如此,凡是遇到强劲的敌人,便是由柳家军冲锋陷阵,到头来,也不过得半载的时日来休养生息,可这群人呢,竟还将主意打到了他柳家军的身上。
甚至,还妄想架空于他。
想到这,柳相将那如寒冰般的眸子投向一旁之人,霍义对上这般狠厉的眼神,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一惊。
“柳相,大敌当前,还当以国为重,况且柳家如今恐难再有人为三军之首,何不让霍将军代劳,也好给众将士们一个立绩夺功的机会!”
见柳相对方才的言语未曾反驳,扶侍郎又出口逼道。
剩下的大臣无一不在小声的嘀咕:“既已无能,竟还干耗着三万大军,这不是置陛下的安危,太苑的安危于不顾麽!”
“糊涂,实在是太糊涂了!”
“····”
霍义听着一片对柳相指责的声音,刚想开口火上浇油一番,顺势夺权,便被殿外传来的呼声堵了下去。
“谁说我柳家无三军之首,无人能携兵御敌?”
话音未落,便见柳牧阳着银甲,持玉带长剑款款入了殿。
“这···这··”
“不是说柳少将军那腿··再··再也不能···”
“怎么会···”
柳牧阳听着殿内此起彼伏的惊叹失落声,心中甚是鄙夷,也万分庆幸,当时听了时节的话,未曾将腿已治好的消息泄了出去,如此一来,这场上是敌是友,便一清二楚了。
霍义看着那向他走来,稳稳屈膝跪于一旁的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愕,他曾暗地里打听过,柳牧阳中的可是连苌谷仙师都未能医好的淤毒,可如今,怎么会···
“陛下,臣来迟了,惹陛下龙体受忧了!”
柳牧阳看都没看身旁的众臣,径直跪于柳相身边,拱手向龙榻上的人禀道。
“这··这··,你这孩子,腿好了怎么也知会朕一声,好··好·啊!”
皇帝看着台下人能直能曲犹如常人的腿,面上是掩不住的欢喜,若说方才他还在为柳家军权分配和燕山战事担忧的话,此刻一个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柳牧阳便已经解去了他大半的愁绪。
当年这小子一战成名,不过十七载的年纪,便为他讨回八座城池,只是可惜···
不过,现在倒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禀陛下,臣的腿也是近日才得以痊愈,所以还未来得及告佛陛下,家父早些时候接到柬书,便匆匆入了宫,前来商议,还命臣前去练兵场整顿军务,待陛下一声令下,即可立刻出兵,杀敌夺城!”
柳牧阳看着一旁如干瘪的馒头般的霍义,一字一句的将其中的缘由告知清楚。
“如此一来,霍将军可是还要领我柳家军上阵杀敌?”
他话锋一转,直逼一旁的霍义。
后者方才那番傲气已然全无,只得扯出笑来,极为善意道:“如今柳少将军康健如此,霍某又怎能代俎越庖。”
“那扶侍郎和各位大人又意下如何呢?”
“既柳家有统领三军之人,自然是不必多此一举了!”
扶侍郎虽心有不甘,可观现今情境,也不敢再打柳家军权的主意,他一出口,殿内的众臣们又倒了戈,再无一人替霍义说话,皆是向着柳家之言。
皇帝见此,心中更是觉着舒心,当即便拟了旨,命柳牧阳携两万柳家军奔赴燕山,收复北方。
却不知身后的女人望着那扎眼的诏书,指甲已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下。
安庆殿,楼台。
俞时节背手而离,望着那城墙下步履坚定,面上神采洋溢的柳牧阳和柳相,眉间神色稍有舒缓,看来,那人的计谋未能得逞,如此,便尚好。
“皇孙啊,杵在那台上作甚,快来尝尝皇奶奶特地差人给你做的酥糖,你幼时可是最好这一口了。”
身后传来太后催促却慈爱的声音,俞时节便笑着转身进了屋。
鸾殿,皇后将案上的杯盏皆倾覆于地,才觉心中舒坦一些。
霍义推门而入,掩了宫婢出殿。
“娘娘,如今柳家军权也落了汤,可如何是好?”
皇后看着眼前的人,便觉来气。
“废物,先前你不是说那柳牧阳的腿再无站起来的可能麽,可今日就让他那么大摇大摆的坏了我们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