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句,便又将柳相惹的老泪横出,却也只是一会儿功夫,他便又露出了笑。
连连说了几个好,便站定了脚步,手中捧着那黄花梨木的匣子,仰头望着天上盘旋的双鹰,若有所思道:“然儿,你看见了么,今日我便已经寻回了我们的女儿,便只等与她相见了,等国事完毕,我就来接你回家,咱们一家人便可团聚了。”
话毕,柳相又恢复了那副坚韧之相,手中攥着谏书便准备入宫。
出了定安王府,马车早已备好,柳相踏车便进了车内,俞时节扶着柳牧阳则是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柳牧阳看着没有半点想要下车的人,有些疑惑:“时节你?”
他记得自从当年那事出了以后,圣上便许下,不召定安王入宫,绝不可私自入宫,否则按律当诛。
“无妨,我只是进宫看我皇奶奶,这可是知雨为我求来的好意,怎能辜负!”
他手里捏着梅知雨走之前给他的药,面上有些喜色道。
进了柳牧阳眼里倒像是在炫耀,他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被比了下去,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已然健全的腿,趾高气昂道:“哼,我妹子还给我治好了腿呢!”
俞时节看着眼前的幼稚鬼,挑了挑眉:‘‘你当真要和我比?’’
不等对方答应,便自述了起来。
“我今日身上所穿是知雨亲手所洗,熏的香呢,也是她亲手所制!”
反正两个月之前她确实为他洗过这件衣裳,至于他从她房里偷拿她亲手所制熏香之事,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还有····”
他还想接着说道,便被一旁人打断了去。
“打住,你小子可莫要忘了,你娶的是梅家的大小姐梅知雨,可不是我柳家的相国之女柳若君,小心,等我妹子认祖归宗了,不让她嫁于你了!”
柳牧阳自以为这番话拿捏住了身边人,却不想俞时节话锋一转,开了口:“都说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以时节看,柳伯似是对我很满意,方才在定安王府,不就已经受上了岳父之称了麽?柳兄如此这般,难不成是要忤逆岳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你···”柳牧阳被这话堵的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拿身份来压制:“于情于理,我是知雨的兄长,你即作为她的夫君,且不可对兄长无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俞时节将装瘸的柳牧阳从车上抱了下来,放在了四轮车上,才凑在他耳边,打趣地嘱咐道:“兄长,万事小心!”
语毕便拂袖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留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柳牧阳,不知怎地,他觉得今日的俞时节与往常有些不同,似乎,多了那么一丝活气。
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太苑殿内,文武百官皆立于廊柱两侧,中间尚跪有一披着盔甲破,身上污着血痕的人,此人正是当今皇后的亲信威武大将军霍义。
“陛下,霍某今日犯下大错,才铸成如此大错,还望陛下念在霍某这么多年为国献命的份上,再给霍某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只需再拨精兵两万,必能将那进犯贼寇悉数剿灭。”
霍义灰头土脸的跪在太苑殿下,面上是十分的懊悔与忠诚。
“兵家胜败乃常事,何况此次敌军已过十万,霍将军此次怕是已经竭尽全力将那敌军困于燕山了!”
“是啊,若不是霍将军此举以小保大,为战事拖的一时半刻,恐我等也来不及在此商议对策!”
“依臣看,便是依了霍将军的,拨出两万精兵,奔赴燕山剿敌。”
扶侍郎扶正官帽,上前启奏,身后数名大臣也纷纷请命。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附和之声响遍整个殿内,皇帝坐于龙榻之上,尚未出声,许久才绕有所问的出口:“众爱卿倒是为朕思虑甚周全,可曾想过,这兵又从何处而来?”
此话一出,殿内便鸦雀无声了,城内现今除了禁卫军五千,其余大军皆驻扎于各个边地,哪里还会有余军?
此情此景便是将殿内百号之人难住了。
“陛下,莫不是忘了这城中尚有三万余军!”
从未开口的皇后,此时正一面替皇帝揉着肩,一面暼着殿内面露愁色的众臣们,略显从容的提点道。
“皇后说的可是柳家军?”
“正是!”皇后又瞟了眼台下未见的柳相,心中便是更为的舒心了起来,今日她必要将那柳家军权攥入手里。
听了皇后的话,皇帝脸上当即掠过一丝欣喜,可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便又愁眉了起来,有些犹豫道:“可这柳家军毕竟是柳家世代积攒下的祖业,当年立国时,我曾在皇祖面前发过誓,若他柳家终身护国,便以世代以国士待之,如今怎能将柳家军权拨于人?”
“是臣妾思虑不周。”
见自己劝不动皇帝,她便噤了声,将眼神递给殿下之人。
霍义得了示意,忙恭手叩头,开了口:“陛下,臣斗胆有一法子可解无兵之急。”
此话一出,不光是皇帝,殿内之人皆是翘首以盼。
“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皇帝此刻巴不得有人能解了燃眉之急。
霍义抬头看了眼龙榻上的人,面上有些犹豫随后还是露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开了口:“臣恳请陛下将柳家三万军士拨于臣,以御外敌!”
话一出口,便惹得殿内又热闹了起来。
“是啊,那柳家军尚在城中休养,吾等怎么没想到呢?”
“可那毕竟是柳家军,怎能拨于他人?”
“你懂什么,如今正是用兵之际,你看看柳家的人,一个年入半旬,一个残废至此,如何能带兵行军,就连今日朝会都未曾来,总不能将三万精兵至于无用之地吧?”
“你···”
殿内一时争议四起,一多半皆是依附于将柳家军交于霍义,一少半人则是不同意此举。
皇帝被着般叽闹吵的心烦,便将问题丢给了扶侍郎。
“扶爱卿,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