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珏连夜赶路,奔驰千里,终于赶到边关。
到了之后才得知宴池伤得并不严重,只是侯府的人心疼他,传得厉害罢了。
这可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容珏想到自己这慌慌张张的跑来,可真是有些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方钻下去。
宴池并不知容珏大老远赶来是因为什么,但见到他,总是很开心的,带着伤与他在树林中相见。
他手上缠着纱布,站在树下,依旧身姿挺拔,只不过那股子书生气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冷肃杀伐之气。
“你长高了。”从容珏出现,宴池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克制又难以自控地开口。
“宴哥哥。”容珏涩哑地唤了一声。
见了面,才知道心里的思念远比想象中更加浓厚。
宴池应了一声,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你怎么会来?”
容珏张了张嘴,羞于将自己赶来的理由说出来,可是不说,又怎么对得起这几日的奔波和这些日子以来的仿徨与思念。
犹豫半晌,才道:“我这外出游玩,刚好路过,就顺道来看看你。”
“顺道到了边关?”宴池嘴角一勾,显然听出这不是实话。
“嗯。”容珏煞有介事的点头,心里却不由的有些忐忑。
这近半年的时间,宴池不曾给过他一封书信,是不是早就不把当初的事放在心上了。
宴池姑且这么信了我的顺道路过,咳嗽了两声,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容珏微微一愣,亮锃锃的眸子里多了复杂的神色,心里沉甸甸的,“我才来,你就要我走?”
“最近战事频发,不安全。”宴池朝他走了几步,“况且你一无手谕二无任职,留在军中惹人诟病。”
“若有人要弹劾,就随他们高兴,”容珏断然道,“我只是一个闲散的皇子罢了,无权无势的,他们才不会浪费时间和我过不去。”
宴池看着他,五个月不见,眉眼还是那么熟悉,轮廓却长开了一些,看起来更加俊俏了。
容珏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宴池一见面就赶他走,必然是早就不将那时候的事放在心上了,只有他一人傻傻的仿徨。
可这会儿见宴池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又涌现一股羞赧,他不自在的转过身,目光微闪,朝旁边看去,“你盯着我作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许久未见你,想得很。”宴池坦言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给我写书信?”容珏问道。
“你没有收到?”宴池满是诧异,“我每隔一日便给你寄了一封书信。”
话音落下,他便是想到他寄回去的书信,第一时间是通知到侯府的。
若是容珏一封都没有收到,怕是都被他爹收起来了。
难怪几个月以来,他也不曾收到容珏的回信,还以为容珏要与他绝交。
容珏得知宴池频频给自己写信,心里那份忐忑才得以放下。
此时信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说一句话,“你那时所言,可要收回去,你若收回去,我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宴池苦笑,“你叫我如何收,时至今日,对你也是日思夜想。”
容珏脸色一红,低声道:“我亦是……亦是……隔三差五想你一回。”
宴池心头一震,简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阿九,你这是……”
容珏轻轻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又道:“但是,你不可再轻薄于我。”
宴池低低地笑出了声,心里愉悦至极,靠得更近了一些,垂眸与他对视,“为何不可,你答应了我,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难不成是害羞了?”
“我是男子……”
“男子又如何?”宴池哪里管那些,只想把容珏拥进怀里,好好解一解相思之苦。
他也的确那么做了,用没受伤的手,将容珏搂进怀里,低头吻他。
容珏惊觉地想推开他,被宴池一句“我手疼”给挡了回去。
宴池小心翼翼地亲他,像亲着乖巧又胆小的小动物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给吓跑了。
大抵是心境不同,这次的吻带来的感觉也不同,容珏只觉一阵电流窜过,脑袋晕乎乎的,身体有些发软。
此番过后,两人之间的感觉变得暧昧又微妙起来。
容珏在边关待了近两月,京城那边才派人来催。
容珏这才不得不离开,谁知还没出发,烽火台就升起了狼烟。
敌军来袭!
容珏这可不走了,就跟着一道上了战场。
这一战,战况惨烈,边关三万将士,只剩下不到七千人,还被敌军围困在山谷中,艰难求生。
辽阔的边境上,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宴池后悔没有坚持把容珏送回京城,无比自责。
“宴哥哥……”容珏满身血污,一张漂亮的小脸已经看不出多少艳丽,一双眼眸雾蒙蒙的,透着水色,黯然无光。
宴池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有好几处伤,看着容珏这副模样,恨不得将他拥进怀里安慰,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走到容珏身侧,与他靠在同一棵树上,“阿九,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即便是死,我也一定死在你前面。”
“说什么混话。”容珏斥了一句,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当我怕死吗,我在京城养尊处优,从来不知道战争如此惨烈,亲眼看着我国将士血洒疆土,心里……心里……”
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将士倒下,情绪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宴池心疼地看着他,抬手碰了碰他凌乱的发丝,终究没忍住,将他的肩膀揽进了怀里,“阿九,哭吧,哭出来,别忍着。”
“不能哭。”容珏狠狠吸了口气,将眼泪憋回去,把头埋在他胸口,颤抖着哽咽,“我虽不是主将,却是皇子,是将士们心中的信仰,我不能哭啊,宴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