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
三洲之间,世外桃源。周围都是一片茫茫大海,多年来一直受结界保护想闯入这里,需得闯过菩提老祖的法阵。
菩提老祖准圣一席占据百万年,千万年来,万千想得道飞升者慕名而来,常常无果,仅是有缘人才能进入其中。
“我擦嘞!”方寸山山脚,一位白衣少年冲着山林叫唤了一声,惊得群鸟惊起,那少年还不过一起,一拳砸在了一棵梧桐树上,树皮微陷。那少年又骂了一句,“这死老头,死猴子!”
青石阶上匆匆下来又一位少年,听见他骂人,无奈摇了摇头,“悟因,不可放肆。”
“师兄!”悟因回头一看,神情登时软了,眉头一皱,还撒娇似地方将拳头挥了挥:“你瞅瞅那老头!无理取闹!自从万年前那猴子来了以后,他就变了样!那猴子走了,越发不像话了!”
被称呼师兄的,忍不住轻笑了:“想当年你最和他不对付,扬言要超越他,怎么现在几道内功练不好,就丧气了?”
悟因无语凝噎,又冲那可怜的树干砸了一圈,树叶簌簌落下,正好一片扎在眼皮上,疼得喊了一声,更气了,又一脚踢向青石,青石早就和苔藓同生,根系坚硬没能踢动,更觉得事事不顺心。
“死猴子!”
悟幸早就习惯了,更是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脊背,“悟因,自从悟空走了以后,你就将死猴子当成了脏话,见谁都要骂两句,你如此心性,修行定然受影响。”
“死老头,眼里就放不下别人,怪不得当年道祖没把鸿蒙紫气给他,你看看他……哎呦!”只感觉天灵盖忽然遭到重击,悟因看了看地上的罪魁祸首只是一小颗梧桐子,更觉得耻辱,“谁扔的?梧桐子!老子练了千万年铁头功,他猴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个梧桐子落下,一个接一个,速度极快却又精准地落在悟因天灵感正中,悟因傻站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捂着头躲开,一记金刚拳狠命一砸,旁边的梧桐树轰然倒塌!
“逆逆逆逆逆!逆徒!”
忽然一道白影空中一闪,一记暴栗砸中了悟因的脑袋,悟因顿时疼得哇哇叫:“他猴的!又是谁!”
“是你师父!”菩提老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这梧桐树可是悟空当年被我罚亲手种的,你竟然敢给我毁了!你这逆徒!”
“你这话!孙悟空当年一共被罚种了一百棵,早就枝繁叶茂,连太孙孙树都长出来了,你还能认出哪些是那猴子亲手种的!我发了个猴子疯都不相信!”
“你还说!你还说!”菩提被噎,手下的力道越大。
悟因疼得都跪下了,还是嘴硬:“你现在知道惦记他了?当年你赶他走可是一点情谊也没留,也就我们方寸山还知道那孙悟空是你弟子了!你现在要认他,他才不愿意认你呢!他就是一早看出你这个臭脾气他才走得这样干脆的……哎呦哎呦!你猴子的,能不能轻点啊?”
到底还是自己的徒弟,菩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二来悟因也说到了点子上,也就停了手。
那悟因还在恼火,悟幸还在劝慰,这菩提老祖忽然就呜呜哭了起来,勉强也流出了两滴泪:“逆徒!逆徒!就知道拿这些事戳我痛处!你懂个屁!当年为师要是不让他走——那就、那就……呜呜呜孙悟空这个没心肝的,这么多年了当真一次也没回来过。”
悟因看着自己师父哭天喊娘,一时间也无语了,弱弱地问着悟幸,“你说,孙悟空走了以后师父就性情一天天开始变化,他这样哭天喊娘,莫不是……疯了吧。”
“师弟,你莫要再纠结此事了。师父当年如此为之,必有他的道理,你天赋俱佳,将来定然会走召过孙悟空的。”
“天赋俱佳?哼,有个猴用!在这臭老头眼里,除了孙悟空,都是废柴!他猴的!”
“师父——!师父不好了!”
忽然一声急促的叫唤声传来,三人齐齐看去,见一位小弟子急匆匆地跑了,刚下八千级台阶喘了好一会也说不出话。
“逆徒!你天天修炼法术,就八千阶梯你喘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方才我守着阵法盆,忽然看见盆内有异动,不知道是什么人,一路顺风闯过了六道阵法,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就要找来了!”
“什么人了!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菩提老祖的眼睛忽然一亮,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指头,“莫非——快!我这就回去看!”
“他猴的!”悟因见他跑得飞快,顿时更气了:“完了!说谁来谁!他猴娘的!”
“悟因,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忘了,当年就这样一路顺风闯入我们方寸山的也有一位,便是孙悟空啊!”
——
“哪呢哪呢?我怎么站这崖石上半天了,还没等到人?”
“师父你别急,你看这阵法盆,还有两阵呢!这最后两阵是最难的,必然要绕圈子呢。”
“绕圈子?”菩提一把抢过,见上面那道引子果然在打转,忽然就泄了气,“绕圈子不行啊……那便、那便不是他了……”
小弟子不知道说的究竟是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菩提看着那道引子忽然又闯过了一阵,顿时又有期冀起来:“万一……是他太久没回家了呢?”
菩提闭目,凝神一会,神识在法盆上游走一番,再睁眼,眼神陡然凌厉起来:“敢闯我方寸山,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那结界忽然闪进一道青影,没等菩提看清,一把折扇忽然就迎面向他扑来,菩提躲开,回头将那回旋的折扇挡住,只见那折扇上的几个大字在光下忽然变了色,那墨字的:天下第一美男,忽然就变成了鎏金的:天第一号。
菩提脸色一变,将扇子一打,飞去的扇子忽然又消失了。
“哈哈!”菩提忽然仰天大笑:“你时隔这么多年!终于又出现了!”
那青影显形,缓缓扇了扇手中的扇子,笑道:“前辈,别来无恙!”
“青竹,你啊!我现在该叫你什么?你在六界隐姓埋名百万年了,如今你跑到我方寸山,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要事。前辈,我们单独说话。”
菩提忽然警觉,他与世隔绝于此,不乏为了利益生存要与他结盟的人前来寻他:“一来就谈话,你如今怎么不玩笔了?玩起这柄折扇,倒是...有些眼熟。”
青衣公子好笑地将扇子一收,“那紫霄笔留在了天庭,若不留下,怎么离开天界。前辈你将自己锁在这世外桃源几十万年了,青竹自然是来告诉你一点消息的。”
禅室内,两人相对坐着。
“青竹,你被抹去仙籍万年,无影无踪,如今出现在我方寸山,不知……?”
“青竹是一介散仙,不代表任何人来访。”青竹很清楚菩提的想法,将杯盏里的茗茶忽然全倒了,“只是,你将你得意弟子放走,怎么就不关心你徒弟的消息?”
菩提脸色大变:“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青竹虽然流连六界,却也并非是无所事事,我知道的消息众多。一定有你感兴趣的。”
“比如呢?”
“比如,我知道你和你师兄为什么万年老死不相往来,还知道为什么你要放走孙悟空。”
“你……?”菩提蹙眉,微微捏指,面色骤然间严肃了起来:“当年道祖将你消除仙籍,我本来就心存疑虑。原来,这一切是道祖早有安排……为什么?”
“前辈这样聪明,一点就通。道祖当年就算到如今的劫难,也算到自己即将合道,便削除我的仙籍,希望我能早早安下防线。青竹和前辈放走孙悟空的的心思是一样的,你说呢?”
“那你如今来我这里,又有什么用。我早已经退出六界了。我如今收的这些弟子,不可能为你所用。孙悟空是天选之人,我已经教授了他一身本事,既然你窥视六界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前辈想没想过,你费尽心思想要他扭转乾坤,他却被人利用,如今成了劫难之中的人物?”
菩提的脸瞬间黑了:“怎么可能?我不久前,还听说他大闹天宫!这等本事,谁敢要挟他?”
“啧啧啧。你这个消息,真的是太迟钝了,大闹天宫已经过去五百年了,你才听见。”青竹惋惜地捂着胸口,“你果然和如来一样,铁石心肠的。你可听过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青竹稍稍一提,菩提顿时明白了什么,大怒,拍案即起:“定是善于蛊惑人心的魔族找到他了!果然!”
“前辈,错了,错了。那女子不是什么魔族之人,正是如来座下的弟子,观音。”
“观……观音?”菩提更加晕乎了,“她早已成佛,怎么可能动心?你别和我说猴子他是单相思。”
“前辈,你都未成佛,她没有鸿蒙紫气,怎么可能成佛?”
菩提跌坐在原处,将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叹息道:“师兄他还是出手了……你来找我,就是希望我可以出手?我和师兄已经不相往来多年,这些事情我不会插手。孙悟空既然是天定之人,定然有他的命运。”
“前辈,你只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你可知道,他如今已经被如来要挟,正在护送如来座下弟子历劫,一旦成功,假佛又多了一位。西方群雄五百年前已经占据了冥界,如今六界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旦孙悟空被唤醒魔性,就是打击六界的唯一利刃。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那便是孙悟空他不可能活。”
菩提已经捏白了手上的茶盏,喃喃自语:“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当年妙华仙君法力无边,还不是为情而死。”青竹将空了的茶杯重新斟满,“他如今要靠着西牛贺州和冥界,即将蓄势待发,你若是再不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孙悟空祭天。”
“那我的方寸山又能怎么和他们抗衡?你走吧,我早就将孙悟空逐出师门,他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前辈不需要去抗衡如来,前辈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去找一趟观音。只要将她搞定,如来就不可能得逞。”
“这些事情,我不会插手。我选择在这里,就是为了躲避六界。你走吧!”
青竹起身,半开扇子,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前辈再考虑考虑。”
他如此细心,怎么可能没看见菩提攥紧到发白的手。颇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倘若前辈回心转意,大可通过这只笔来寻我。”
桌案上,缓缓出现了一支笔。
菩提看着那支笔,眼神缓缓变得坚定了起来。
“慢着,青竹,你来这里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我如今该如何称呼你?”
“前辈就叫我秦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