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羽泽在府内等到早朝又双叒取消时,嘴角挂得是得意的笑容。
可接着听到陛下受伤的消息,林羽泽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木乙小心,怎么还是出了事?
让她三天之内不要出现在宫里这样玩笑般的命令,林羽泽很自然的就忽略了。穿戴好衣服就往宫里跑。
宫门内外,无论是轮休还是事假的锦衣卫全部取消了休息,都在宫里站岗巡逻,搜寻可疑的痕迹,警备前所未有的紧张。
林羽泽走到殿外,看见一名宫女直挺挺地跪在殿外,也没空去管她,她快步走进寝殿,闻到满殿浓郁的药味。
原来,木乙冲破锦衣卫和麒麟卫的防线后,直奔女皇的仪仗,吓的宫侍四散逃离,木乙打算拿个宫女来做替死鬼,结果负责茶水的宫女被吓到后,将滚烫的水洒在了女皇手上,烫伤了一大片。
想起林羽泽的嘱咐,见势不妙的木乙把手中的匕首往女皇身上一掷,割破了女皇的衣袖后慌忙而逃,虽然出了意外,这场刺杀确实成功引起了恐慌。
女皇半依在贵妃榻上,以往端庄整齐的发髻和衣袍都有些凌乱,脸色苍白的在上着药。
林羽泽轻轻走到女皇身边,把将离的手从宫女那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举到合适的高度,方便太医涂抹药膏。
女皇没有问林羽泽为何又违抗她的命令进宫,只是挪了身子,放松身体靠在林羽泽肩上。
手受了伤事小,可突然出现的刺客让女皇收到了惊吓,固若金汤的皇宫一下子变成了四面漏风的破屋子一般,让女皇没有了安全感。
想象一下原本安全的家里,却发现防盗门是纸糊的,晚上可还能安睡?
林羽泽自己是习惯了刀口舔血,忘记了从小金枝玉叶的女皇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心里生了愧疚,计划不过是才开始,将离就这样,以后如何是好......
女皇敷好烫伤的药膏,喝了安神的汤药,林羽泽在床边守着她,絮絮叨叨和将离说了些家常,直到将离的呼吸变得平缓。
殿外,管宫女的总管太监为难的看着徐德忠。
“这宫女犯了大错,恐怕性命难保,是不是这就拖下去?”
徐德忠:“陛下心善,登基以来从未处死过宫人,若是咱们贸然处刑,事后陛下怪罪起来可不好。”
两人进退两难,实在不行,就等陛下想起这件事再说吧,可这盛夏烈日炎炎,宫女怕是挨不到那时候就该晒死了。
好不容易才被林大人才哄着陛下睡下了,任是天大的事,现在都不能去打搅。两人就躲在阴凉处,看着跪在那摇摇欲倒的宫女。
没想到林羽泽在殿里待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眼前一亮。
女皇贴身的几个奴婢不知不觉中变了观念,认为林大人有权力替女皇做一些决定。毕竟这样的事发生过不少次,渐渐地,有些不好去跟陛下说的事,他们都喜欢来问林羽泽了,即使后来处理的不合圣意,也有林大人顶着,怪罪不到他们这些下人。
林羽泽心事重重的打算回府,徐德忠跑来拦住了她。
“林大人,您看这犯了错的宫女该如何处置呀?”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林羽泽也犯了难,犯了这样大的错误,合该是杖毙的,可看那小宫女孤零零的跪在烈日下,身子颤栗,面如死灰的模样也怪可怜的。
林羽泽选择做一个恶人,不代表真的就是非不分了,非要说谁有罪,那应该是她自己,那小宫女始终是无辜的。
“把她充入浣衣局吧,剩下的事我改天和陛下解释。”
原本已经放弃求饶,只等处死旨令下来的宫女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林羽泽,心中不敢相信的狂喜,只觉得一身玄衣的林大人伟岸非常,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
宫女边哭边笑,头一个接一个的磕。
......
第二天一早。
“二小姐!快醒醒,皇上突然通知要上朝,各个大人的府上都派人去喊了。”
昨天熬了半宿写奏疏,到现在林羽泽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头脑昏昏沉沉的爬起来洗漱,天边还是暗青,太阳都没出来呢。
等到宫门前下了马车,林羽泽头脑总算是清醒过来,将离昨天都没和她说要举行朝会,看来是临时起意。
踏上汉白玉的阶梯,林羽泽摸了摸袖子里的奏折,正好昨天赶的稿子今天可疑排上用场,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她站在工部的队伍里,位列第二,身边都是三四十岁的前辈,她这样年轻的后生,又身居高位,很难不遭人记恨。
朝中的势力,她必须要招揽一部分,要不是锦衣卫这么招人恨,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赢得朝臣的好感。
现在林羽泽的位置距离女皇比以前近的多了,趁人不注意抬头一看,今天女皇的情绪不是很好,冕弁后的表情隐隐约约有些冷,想来锦衣卫和麒麟卫的无能已经让女皇有了情绪,这正是林羽泽想要的。
站在台上的太监唱完“有事启奏——”后,林羽泽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道:
“臣有事启奏。”
场中安静了片刻,才听女皇说:
“爱卿请讲。”
“臣调查多日,终查出行宫贪腐一案背后主使。”
此话一出,所有人神经一紧。这林家小姑娘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上回摔了那么大一个跟头,还不长教训?
女皇同样迟疑了片刻,可她相信林羽泽不是蠢人,便问:
“是何人,林大人可有证据。”
“这主使,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拓跋将岚大人。”
“臣在锦衣卫任职近半年,看到过数次指挥使大人行迹鬼祟,知道最近,才从锦衣卫底下的人那发现了端倪,派人一查,发现指挥使大人和修缮行宫那边的人,往来频繁。”
“上回还联合昌平县营缮清吏司的官员诬告臣!”
林羽泽说的正气凛然,仿佛确有此事一般。
拓跋将岚却是恨得牙痒痒,林羽泽这厮去都指挥使司应卯都没去过几次,他什么时候又有鬼祟行径被她看到了?简直胡说八道!
林羽泽:“......锦衣卫内有弃暗投明者来诉,赃物、赃款还有从犯都可在指挥使大人的府上找到,只要陛下派人去搜查便可人赃俱获。”
整个朝堂一片死寂,特别是与本案有牵扯的工部和督察院,明明他们才是“主使”之一,可这罪名却被林羽泽空口白牙的推到锦衣卫身上去了。
朝中众臣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但要说他们都乐见其成的事,就是锦衣卫吃大亏,就算有人私下里巴结锦衣卫,心里也是恨不得它早日完蛋的。
大家都在看戏,除了拓跋将岚本人,自上回把林羽泽弄进诏狱后,两人就撕破了脸皮,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这招?
林羽泽微笑道:“指挥使大人也别瞪着我了,是不是诬陷您,结果出来了便知,若您是无辜的,林某便主动告罪辞官。”
狠话撂出来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查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自然不能用锦衣卫去查,东缉事厂的太监排上了用场。
一个时辰后,一箱箱的银票和上好的木材被抬到大殿上,这还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大量的脏物放在殿外,还押着几名亲口承认是拓跋将岚主使他们贪污的指挥佥事和镇抚使。
拓跋将岚不可思议地看着几人,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一般:
“你们疯了!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们的?”
指挥佥事和镇抚使几人低着头不去看他。
拓跋将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喊道:“陛下,臣近年来从未出过京城,怎么回去肖想行宫的银子,这些东西我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啊!怎么凭空就出现在臣的府上?”
东厂的几个太监诡笑,东厂数十人没日没夜的挖地窖,从拓跋将岚府邸隔壁的房子一直挖到拓跋将岚家地底,才把这些“脏物”搬进去。
反正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量的银子木材是从拓跋将岚府上搬出来的即可,谁在乎真相呢?
又一名太监走进来,将基本账册呈上。大殿上只剩下女皇翻阅账本的声音。
将离道:“崔尚书,将去年工部的账本拿来。”
“是,陛下。”
待工部尚书把去年采买的账册拿来,女皇一合计,加上林羽泽上回被诬陷时朝堂发现的脏物,这回拓跋将岚府上搜出的东西与当初朝堂拨出的钱款是对得上的。
女皇将两本账册丢到跪在地上的拓跋将岚面前。
“你自己看看。”
看着拓跋将岚抖着手翻开,林羽泽心里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大家心知肚明的招数,同样没有人为拓跋将岚求情。
她以前总以为,人是犯了错,便有了罪。现在才知道,世间大多数人,都犯过错,但其中有些人,因为遭了别人的恨,才有了罪。比如上回得罪了众臣的她,比如一直造人唾弃的锦衣卫。
突然发疯的拓跋将岚把手中的账册一撕,歇斯底里的喊道:
“都是假的!假的!陛下!这不是我的东西!”平时耀武扬威的指挥使,现在失态又狼狈的跪在地上。
没有朝臣站出来,就连宗亲都明哲保身的缄了口。
女皇还从未看到过拓跋将岚如此失态的模样,她支持林羽泽打压锦衣卫,可不是现在这样让整个锦衣卫都变成笑话。
等她以后拿回锦衣卫的掌控权,还怎么用这些人?女皇叹了口气,总归林羽泽因为拓跋将岚吃了很多苦头,不管怎样她都应该站在林羽泽这边。
“既然如此,将锦衣卫指挥使交由大理寺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