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今日余容手段强硬,口中的称呼用的却是幼时两人还亲密无间时得闺名,此番不同寻常叫余卿瑜觉得越发不安。
“小时候你便是这般,父亲买了裙子,一条给我,一条给你。”
“虽然给本宫的那条,颜色比你的素的多,可那时本宫还是高兴了许久。节日前的一天,我特意将裙子洗净了晾在偏房后面,第二日早早起来,出屋看到的,是一条被剪烂了的裙子。”
余卿瑜听余容说起这些,眼里有不易察觉的闪烁。
“我跑着去见父亲,却见他脸色铁青,对我道若是觉得裙子太素,不穿便是,为何要将你的裙子也一并弄坏。”
那时,桌上摆放着另一条被剪坏的裙子,是余卿瑜的那条。她为了防止被父亲责罚,在毁了余容的裙子后,又将自己的剪坏,提前向余士忠告了状。
被倒打一耙得余容让余士忠责罚了一顿后,关在了祠堂里。又饿又困得她在快撑不住时,余卿瑜又悄悄拿着吃食来找她。
年幼的余容还真以为虽被父亲误会,但余卿瑜和她都是受害者,都怪那不知是谁的坏蛋,弄坏了她们的裙子。
余容从回忆中出来,道:
“你一直都是这样,本宫过得不好,你便来施舍。但若是本宫过得好了,超过了你,你就要把本宫拉下来。”
余卿瑜的身子绷紧,原来这些事余容已知道了。
“贵妃娘娘多想了。”
现在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虽心中渐乱,但余卿瑜不会被余容三言两语就打破防线。
......
三清殿。
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灯,林羽泽在昏暗的屋子中,闭着眼双腿盘坐于屋中蒲团上。
她额间隐有汗水渗出,随着体内又出现缓慢流动的真元,体内的蛊虫也开始大块朵硕,这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练功十年有余,却无半点进步,甚至功力一直倒退。
蛊虫和忘情诀在体内厮杀了十年,从未停歇,只有短暂的平衡。只要她停止向蛊虫提供真元,或许蛊虫会被忘情诀杀死也不一定。
但体内的蛊虫一旦死了,余容恐怕也性命不保。
殿外,赵许庆拦着余卿瑜的宫女不让她进去。
“你有何事禀报?”赵许庆问。
“贵妃娘娘要动私刑,余修仪命奴婢来求见皇上!”宫女急切道,这可不是小事,希望赵许庆能快些去禀报。
赵许庆琢磨她的话,更加不打算放她进去,这些年他可没少收余容的好处。
“杂家现在可不能让你去打搅了皇上,你说什么都没用。”
宫女作小服低的求也求了,狠话也放了,可赵许庆就是不为她通传一声。
她跟随余修仪那么多年,还未见主子眼中出现过这般严肃神态,可见事态严重。她是她的亲信,知道这些年余卿瑜对贵妃做了不少小动作。
到时候玉明宫出事了,主子会怎样且不说,先死的就是他们这些贴身奴婢。
心急如焚下,她也不管这样会不会丢了性命了,横竖都是一死。高声喊道:
“皇上!”
“求求您救救余主子!”
赵许庆惊得马上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声狠厉道:
“把她拖下去!”
“呜呜呜——”
宫女被迅速跑过来的太监几把按在地上,下一秒一块帕子已经堵在了她的嘴里,眼看求援的事全没了指望,宫女含着泪看着紧闭的宫门,放弃扣在砖缝上的手,任由被拖走。
“哪个余主子?”
林羽泽的声音出现时,赵许庆睁大了眼惊恐的回过头去。
被打扰的林羽泽满脸不耐得站在那里,看着乱作一团的宫门口。
......
北宸宫内,鞭子声一直没有停歇。竹琴和桃莹已是伤痕累累。
“想不到你如今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余卿瑜道。
“论心狠手辣,恐怕远不及你们。”余容道。
一身华贵衣裳,鬓发如云上插满了符合她贵妃身份的朱钗玉饰。余容就那样淡然的坐在那,就让整个宫室气氛压抑得没人敢大声喘气。
余卿瑜身上已被冷汗浸透,余容与她记忆里那个被困在余府,不谙世事的二姑娘已大相径庭,那么多年在宫中,她已经成长得不像记忆中的那个人。
“竹画你去告诉她们,若是还不说,便要累及家人了。”余容下了最后通牒。
竹琴头脑发胀,为了忍受身上火辣辣的痛楚,几欲将牙齿咬碎,听闻此话,摇摆不定的她终于痛呼道:
“我说!奴婢都说!”
她话音刚落,那仿佛猝火的鞭子就不再燎在她的身上,解开绳子后她瘫软在地上。
余卿瑜则是身子一抖,眼中急色越来越明显。
竹琴被放了下来,落在桃莹身上的鞭子可没停下,桃莹也不是铁打的人,纵使骨头比竹琴硬些,见竹琴要招,她眼看也快撑不住了。
“把这些年,你背着本宫为玉明宫做的事,一桩一件的说出来。”余卿瑜的紧张被余容所察觉,心中不屑。
竹琴趴在地上,不敢玩什么花招,颤颤巍巍的道:
“那日,娘娘在屋中缝制布偶,是、是奴婢跑去德妃娘娘那,将......”
......
“皇上驾到!”
赵许庆高亢的声音打断了北宸宫里的审讯。
余容猛得看向余卿瑜,只见余卿瑜紧绷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些轻松的神色。
刚踏进宫门,嗅觉灵敏的林羽泽就闻到了一丝血腥味,脚步加快了许多。
才到院中,林羽泽便看到算得上狼藉的场面。
一名熟面孔的宫女趴在地上,那是余容身边的竹琴,已被打得浑身血迹斑斑,甚至蹭红了身下白色的石砖。
余卿瑜的宫女桃莹还被绑在架子上,拿着鞭子手还在半空的太监看见林羽泽突然出现,手举着愣在原地。
余容眼中神色变换,刚要说什么,余卿瑜便跑到林羽泽面前跪倒在地,手拉住林羽泽袍子的下摆,登时眼睛一红。
“皇上,求您救救臣妾!”
余卿瑜往桃莹那回头看了一眼,泫然欲泣道:
“臣妾的宫女快教贵妃娘娘打死了!”
林羽泽从未在宫中见过人动刑,宫人放了大错都是交由慎刑司处理。
尤其始作俑者似乎还是余容。在她印象里,余容一直是温柔贤惠之人,虽然后来变得有点腹黑,但是她从来没想象过余容会狠得下心去折磨别人。
林羽泽脸色有变,余容看见后便觉得心中微凉,但还是解释道:
“阿泽,竹琴多年来一直与玉明宫暗通曲款,处心积虑要害——”
余容的话被余卿瑜打断。
“皇上!臣妾一直再向贵妃解释,都是贵妃娘娘想多了,贵妃却一意认定是臣妾作梗。”
余卿瑜眼泪滑落,每一句话都如泣如诉。
“臣妾知道贵妃娘娘对余府往事耿耿于怀,不愿见到臣妾。臣妾如今,只盼着七皇子、八皇子能好好长大,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心思!”
“所以即使家中老父常挂念贵妃,命臣妾多来看望,臣妾也只好向家中隐瞒,多年不与北宸宫来往的事实。”
“臣妾虽位卑人微,但若是贵妃今日要定臣妾的罪过,那也要有人证罪证,臣妾才甘心!”
余卿瑜言辞凿凿,浑然一个宫中被贵妃权势欺压以泄旧愤的可怜人形象。
恰好竹琴供出来的话还没有牵连到她,如今形式逆转,竹琴和桃莹若想保命,自然不会再吐露半句。
趴在地上的竹琴憋足了一口气,凄厉道:
“皇上,奴婢太疼了,才忍不住胡乱招供。奴婢一直在北宸宫里勤勤恳恳伺候主子,今日和旧时姐妹桃莹说了几句体己话,不知怎的就惹了主子大怒,呜呜呜......”
“当真厉害。”余容凉凉得道了一句,脸上都是讽刺之色。
余卿瑜三人在场中哭哭啼啼,余容被一帮子宫人拥簇着,看上去倒真不像什么好人。
余卿瑜泪眼朦胧得看着林羽泽,乞求她为她做主。林羽泽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有没有查出什么?”林羽泽问余容。
要是林羽泽不来,证据就快问到了,又不能指责林羽泽干嘛跑过来,余容闷闷道:
“还未。”
“晚上璃儿下了学还要回来,场中此番着实不妥,将东西撤了,清理干净。”
林羽泽吩咐道。
有了皇上开口,无措的宫人们立刻忙碌起来。
至于人怎么处理,还是只有赵许庆敢问:
“皇上,这两名宫女该当如何处置?”
林羽泽走到余容身边,习惯得去拉余容的手,却被余容躲开了。
这是在生什么气?林羽泽心里想。
“拉去慎刑司杖毙了。”林羽泽淡淡道。
余容惊得看向林羽泽。
“为......为何?”余容愣愣问。
看着眼前人终于不再是阴沉的表情,林羽泽微笑道:
“既然阿容都下得了狠手去打,那想必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何必再审,告诉朕直接打杀了便是。”
桃莹和竹琴两人被拖到宫门处才想起来求饶哭喊,跪在原地的余卿瑜则还未反应过来。
林羽泽想起余卿瑜来,又道:
“观你言行举止,实不配再为人母,免得教坏了老七、老八。”
林羽泽对赵许庆道:“从今个儿起,七皇子、八皇子就由贵妃教养。”
余卿瑜刚要开口哀求,林羽泽就道:
“若你有悔改之意,将来每三日可许你们母子团聚一晚,若你执迷不悟......”
余卿瑜看着林羽泽的眼中尽是威胁之意,刚要哭诉的话语都退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