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林羽泽眉头紧皱,若不是将离尚有一魂在余卿瑜体内,如此颠倒是非,恐怕便不是这般宽大的处理了。
余卿瑜失魂落魄得被带回玉明,人刚进去,宫门就落了锁,从今往后,她就要在自己的宫门内,开始漫长而枯燥的日子了。
她呆呆看着窗外直到天彻底黑透,也未想明白是哪一步错了。不明白余容有哪里比她好,竟让皇上连是非都不辨得一心袒护。
她哪里比不上她!明明从小到大!大家更喜欢的是她!不是余容那个野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形同疯狂的凄厉喊叫。余卿瑜披头散发得摔着桌椅,歇斯底里。
......
北宸宫里,余容靠坐在贵妃榻上,原本她是被余卿瑜气的狠了,偏偏又被林羽泽这么一搅和,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不知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林羽泽洗浴出来后见她如此,揽过她的肩膀。
“怎么还是一副闷闷的表情?”林羽泽贴在她耳边问。
余容鼻子重重出了一口气,对着林羽泽翻了一个白眼,她就是不开心,说不出来的不开心。
这边林羽泽温言软语得哄着,凤仪宫那边气氛却大不相同。
皇后端坐在椅子上,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衣服。面上看着没有特别的神色,可眼里带了惶惶然的情绪。
宫女在一旁劝她歇下也没有反应。就这般一直一直端坐在那,不知在为何事苦恼惶恐。
直到太监来报德妃来了,皇后挺直的后背才松懈了一些。
德妃见皇后向来是看心情行礼,刚刚余卿瑜被处置的消息传入两人的耳朵,自是没了嬉闹的心情,找了个离皇后最近的位置,德妃自顾自的坐下。
“余修仪是个聪明人。”皇后道。
“可惜遇到了更狠的角色。”德妃见皇后一脸疲惫之色,心下一疼,起身走到皇后身后,为她按摩额头。
皇后闭上双眼头靠在德妃的怀中,总算找到了依靠的踏实感。
“余容比本宫想象中得还要厉害。最近不知怎得了,瞧见余容那模样,本宫总想起先皇后来。”皇后不安道。
德妃:“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味道。”
皇后闭着的双目上眉头颤动,“席颖,你说是不是她回来报复咱们了。”
德妃愣了愣,皇后多少年未喊过她的名字了,突然听到这两个字,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称呼了。
德妃的语气越发柔软,“别多想,先皇后多行不义,暴毙也是她咎由自取。”
皇后睁开双眸,摇头道:
“暴毙......不,是我......是我们——”
德妃捂住她的嘴巴,坚定道:
“先皇后嚣张跋扈,后宫中多少性命损在她手中,她就是咎由自取。”
德妃的态度给了皇后很大的安慰。
平日不提先皇后,很多往事在记忆里尘封已久。这一提,想起曾经的许多事,皇后对德妃的愧疚之情再次被唤起。
是为了保护她,德妃的孩子才会来不及出世便离开。
“德妃,当初......本宫说过莫珺亦算是你的孩子,可是珺儿这孩子总喜欢往她父皇那跑,也未常到你那里尽孝。”
“不碍事,珺儿虽不常去我那,但一旦得了什么赏赐,都还记得往含章殿送一份,心里有什么事也爱跟我说说。”
“德妃,要不是你喝下拿碗药,也不会......本宫没想到先皇后已丧心病狂到那般地步,若是早知道,那天必不会——”
德妃知道她要说什么,可都是太过久远的陈年往事了,她不想再回忆那些过往,也不想皇后沉溺在过去的悲伤里。
拍拍皇后的肩膀,德妃安慰道:
“都过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立储的事。”
两人靠得近,皇后扭着身子与德妃说话,德妃扶着皇后的肩膀,看上去像是德妃抱着皇后让她偎依在她怀里一般。
立储的事让皇后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与德妃的距离已不和体统,慌忙站起来。
德妃怀里一空,心中难免失落,自嘲得笑笑,皇后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德妃自嘲的表情落在皇后眼里,皇后心里乱了几拍,遂掩饰道:
“你说的对,眼下最重要的是珺儿的事。丞相那传来消息,皇上答应了立储之事,左右不过这几日,就会有结果。”
“你有把握吗?”德妃问。
皇后沉默。
德妃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自信道:
“你放心吧,你和珺儿会得偿所愿。”
皇后心中惊异,问道:
“何意?”
德妃淡然道:“过些日子你便知晓了。”
熟悉的感觉,上一次德妃这么说,是她与后宫众人不堪先皇后迫害,甚至起了自裁的心思时,先皇后却突然暴毙了。
为什么德妃敢这么笃定,是不是......皇后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她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便好,等皇上正式确定立储,便会举行大朝会,文武百官与祭司都会列席其中。
如果她最近的努力没有白费,到那时许多人会在暗中支持立长公主莫珺为皇储。
德妃离开凤仪宫后,在皇后宫人看不见的巷道里,呆呆望着凤仪宫标志性的凤凰飞檐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
熬过了六日的学习,小五仁又捱到了休息的日子。最近母妃总喜欢给她额外布置功课。就连一向宽容的林羽泽都喜欢抓着给她讲故事。
那些故事一点意思也没有,什么狐狸仗着老虎撑腰称霸森林,还有几只猪是如何赶走了地主自己当田庄的老大之类的故事。
小五仁听着就觉得这些动物忒坏了,和以往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为了躲避最近都怪怪得父皇和母妃,小五仁一早就留出北宸宫去永福宫找窦母妃了,窦母妃放风筝放的又高又远,还不会管她。
窦佳茗见小五仁来央着她带她去放风筝,自是点头答应。
窦佳茗这的风筝多,小五仁拉着一个在御花园里奔跑,待风筝飞稳了,她就把线递给窦佳茗,去放下一个。
直到窦佳茗手中的风筝越来越多拿不下了,小五仁便自己左手拿着一个,右手又扯了一个跑着,直到天上的风筝控制不住落了下去,小五仁才停下了脚步。
看到风筝又落到西苑去了,那里可是公主们的禁地,小五仁懊恼得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
“窦母妃,都是我不好,又把风筝弄到那边去了。”小五仁说完张望四周准备找个小太监去捡。
窦佳茗按住她小羊角辫甩来甩去的脑袋道:
“没事的,窦母妃帮你拿回来。”
她和贵妃的关系好宫中人人皆知,即使现在踏足西苑被人看见,也没人敢再说什么了,回想第一次来到西苑的无措,窦佳茗心中有些唏嘘。
算着风筝落下的大致方位,果然又落到了那里。
窦佳茗踏进了一间宫室,一个白衣男子正拿着风筝,似是在为断了一个翅膀的风筝叹息。
眼睛余光看到窦佳茗进来,男子心中有些惊讶,但并未表露出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真巧,你的风筝又落到我宫中了。”
窦佳茗微微一笑,深深看了男子一眼便垂下眼去。
“是呀,好巧。”
男子将风筝递给窦佳茗,两人未再多言一语,窦佳茗拿到风筝便离去。
她喜欢带着小五仁来御花园里放风筝,这的风总是向西吹拂,小五仁贪心总喜欢一次多放几个风筝。
余姐姐几年前看她岁数大了,私下里悄悄问过她要不要出宫,她没承过宠,又快双十年华了,再不出去就不好嫁人了。
窦佳茗也犹豫过,她的亲姐姐曾写过几封信给她,信中除了对她一些嘘寒问暖的话语,还带了几笔姐姐与姐夫的一些生活琐事,无外乎与妻妾争风吃醋,操持家务等。
虽然姐姐从未在信中说过自己过得好不好,窦佳茗看了,却觉得姐姐一定是不开心的。
比起在外面不知道会过上怎样的日子,在宫里,她吃穿不愁,平日里看温姐姐打理花圃,看着五公主渐渐长大。
或许在宫中这般安稳的活下去更好。
直到小五仁的风筝第一次落入西苑她去捡时,她遇见了那个白衣男子,心里才起了不寻常的涟漪。
......
余容这几日奇怪得很,一会儿和颜悦色的与林羽泽说着话,一会儿又会莫名自己失落起来。
北宸宫内,一名太监正在给林羽泽和余容告小五仁的状。
“前日五公主写完功课后,便去了御花园的假山后面的池塘那,看见一只乌龟,拿走了玩耍,傍晚去汤池洗漱时,硬要把乌龟放汤池里游泳。今日一瞧乌龟已死了。”
余容眉头紧皱,这几日功课逼得紧,小五仁总找借口逃出去,如今又闯了个小祸,却点起了余容最近憋得火,她显然是想把小五仁叫来训斥几句。
林羽泽眉头跳了跳,对小五仁不知如何评价是好,随口安慰余容道:
“小孩子就是残忍,长大了她们就知道错了。”
林羽泽说得没上心,余容听了却脸色一变显得更加生气了。
“是,小五仁残忍,又爱玩不懂事,还是别的公主乖巧懂事!”余容闷声道。
林羽泽丈二和尚上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小五仁放了错,怎么怒火是向着她呀?
“这这......是有点残忍没错,小孩不都这样,我可没说别的——”林羽泽都不知道哪里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