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北宸宫里有太多小五仁的旧物,难免令人睹物思人,余容就一直住在永福宫里,还能偶尔和温诗兰聊聊天,免得一个人在这越发消沉下去。
林羽泽到了永福宫,余容却不在,心想是不是去了温诗兰殿内。
走近侧殿,敲门的习惯经过这些年的皇帝生涯,早被丢到了九霄云外,林羽泽推开门,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呆愣住了。
萧锦雯与温诗兰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温诗兰的衣着已经有些散乱,脸上是可疑的红晕,萧锦雯的手十分没规矩得伸进了温诗兰的衣服里,弄得她衣襟大开。
“皇......皇上,我、我和温宝林闹着玩、闹着玩。”两人触电般闪开身子,萧锦雯脸色很难看,强扯出笑颜应付道。
温诗兰脸上血色尽褪,嘴唇轻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可真是——”林羽泽指着她们两,“胆大包天!”
如今想来,皇后与德妃之间亦是不清不楚,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才联合起来谋算小五仁。
一股无名火突然冒了出来,林羽泽下意识道:“来人,把她们——”
意识到要遭,从来都嬉皮笑脸的萧锦雯跪倒在地,脸也开始发白。
哪知林羽泽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愣住,指着她们的手顿在空中,然后手一挥转口道:
“你们都出去!”
身后的太监面面相觑了一眼,便低着头迅速退出去。
林羽泽刚刚有一瞬间的不快,还有转瞬即逝得被背叛感,但迅速被理智抚平。
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多年了,所有人都告诉你整个皇宫的人都是属于你的,即使你并不在乎别的人。
但无处不在的暗示渐渐潜移默化得把某些观念嵌入你的意识,自己都不曾察觉。
她刚刚确实懵了,头疼得捏了捏脑袋,林羽泽嫌弃得看了一眼地上吓傻了萧锦雯。
“行了,起来吧,别弄得好像朕欺负你们似的。”
温诗兰衣服乱糟糟的,林羽泽侧开脸避嫌,饮了一口茶,已经凉透了。
“弄壶热茶来。”林羽泽道。
萧锦雯反应快,心想难道林羽泽这是不打算追究她们的事情了?忙把温诗兰拉起来,给她整理好衣服,又亲自去弄了壶热茶,殷勤得给林羽泽倒上。
林羽泽眯着眼睛在萧锦雯和温诗兰之间来回打量,温诗兰满目担忧不时望向萧锦雯,萧锦雯则悄悄地投过去安抚的眼神。
“说吧,你两怎么回事。”林羽泽抿了一口茶。
萧锦雯又紧张起来,脑子里飞快跳过几个想法,最后还是坦白道:
“我、我和诗兰也是两情相悦,皇上您大人有大量,成全我们吧就。”萧锦雯豁出去了。
她直截了当地将这不可告人的关系对着林羽泽说了出来,温诗兰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几欲晕过去。
她害怕之下竟又跪在地上,脱口而出道:
“是臣妾、是臣妾主动勾引箫姐姐的,皇上若要降罪——”
“停停停。”林羽泽竖起手掌,让温诗兰打住,又挥了挥手,让萧锦雯将她扶起来。
令温诗兰和萧锦雯震惊的是,林羽泽竟微笑起来。
“没想到,你还真是有本事,朕的后宫都被你拐走了去。”林羽泽对萧锦雯道。
“你......皇上不打算治我们的罪吗?”这下是萧锦雯被林羽泽弄蒙了,试探道。
“治罪?”林羽泽又自顾自的笑起来,“除了余容,你若是将后宫里所有人都勾引了去,朕还要谢谢你呢!哈哈哈。”
林羽泽喝了一口茶后,竟然心情很好的走了。留下茫然无措的温诗兰和萧锦雯两人。
温诗兰怯怯道:“皇上是真的放过了我们,还是被气疯了?”
萧锦雯沉吟了片刻,很没底气的说道:
“我觉得她似乎真挺开心的。”
两人惊魂未定,在殿中相顾无言。
......
林羽泽眯着笑出来,外面的太监亦是一头雾水,刚刚那画面不少人都看见了,宫妃间这档子事也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下场都很惨。
但皇上这看上去心情很好,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朕在宫中听到半句谣言,决不轻饶。”即使表情并不严肃,林羽泽的话语在太监们耳中依然充满了威慑,纷纷应声道是。
问了余容的宫女,才知道余容又去冰室了。脸上的笑意敛去,林羽泽向冰室走去。
似乎又回到了林羽泽第一天回来时,余容还是捏着小五仁的一个衣角,呆呆望着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小五仁。
林羽泽走近,为孩子整理了一下盖在身上的符纸。
余容不愧是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年之久,敏锐得察觉到林羽泽的情绪变化,她问道:
“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林羽泽:“说是好事也算不上,是萧锦雯那家伙......”她将两人的事情告诉了余容。
余容先是一惊,后又了然,往日里她就对两人的关系有一丝疑惑,现在一想,便能想通了。
林羽泽为什么开心,她自然也懂,自她霸占了她全部的宠爱,宫中别的女人就再无缘圣宠。
林羽泽对宫中别的女子始终有一丝愧疚,她想过放她们出宫,可宫外的世界,这些柔弱的女子出去后无依无靠,又真的能生存得下去吗?
她已尽力去避免,但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依旧在这宫里不断上演着。
萧锦雯和温诗兰的出现,让林羽泽觉得。
有人在这深宫中,获得了自己的幸福不是吗?至少她还没有那么失败。
“德妃和皇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难得轻松的氛围顿时又沉重起来。
和林羽泽同样的,余容很快也联想到了德妃和皇后的关系,她多年来一直疑惑着,是什么让两人的联盟如此牢固。
德妃饮毒自尽余容已经知道,但德妃的家族还在,皇后还在。
“冤有头债有主......”林羽泽自己都尚未理清该怎么处置皇后,便跳开话题。
“我......有一法可救璃儿。”林羽泽叹气,还是将此事告知余容,此事事关两人的生死,余容有资格知道。
余容反应了许久,才终于理解过来林羽泽的意思。
“代价是什么?”若是没有沉重的代价,林羽泽说才话时,不应该是那般纠结的表情。
“我或者你的命。”
.......
空气静了很久,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你死了,我并不能独活。”余容道。
“这是你的决定吗?”
余容点点头,又摇头。
自小五仁出事后,余容就未曾主动亲近过林羽泽,此刻,她突然握住了林羽泽的手,艰难道: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林羽泽无奈的摇头。
余容靠近林羽泽的怀中,将脸埋入熟悉的怀抱。直到出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无论牺牲谁,这个决定都太过沉重。
......
“系统,这个世界的时间限制是多少年?”
纠结了数日,林羽泽突然问道。
【二十年】
“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啊。”
夜风徐徐,吹走了白日的燥意。真的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救孩子吗?
虽然这么想有些罪恶感,但问题无法逃避。
她们可以放弃孩子,眼睁睁看着她葬入皇陵,带着永远对孩子的愧疚,将下一个十年过完。
即使再怎么骗自己,她们也绝对无法再回到从前,孩子将是两人中间永远的刺。
“终是有尽头的,十年和二十年,真的有区别吗?”林羽泽喃喃道。
......
将德妃整个家族一网打尽后,审讯就非常顺利了。余士忠因为看到女儿成为了贵妃,就一直作着成为丞相的美梦,私下里招了不少幕僚进余府。
朝中一些敏锐的人察觉到了余家的动静,其中包括德妃家的人。
德妃派了自家人手混入余府,余士忠却一无所知,只为自己得到众多能人异士相助而沾沾自喜。
在东部与金乌教的摩擦中,德妃成功等到了能让林羽泽暂时离京的机会。
余士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枪使了。
深夜,三清殿。
根据典籍上记载的方法,吩咐宫人将药材熬好,倒入鼎炉中。
铜制的大鼎伫立在房间内,在月光的反射下,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铜鼎直径很宽,鼎下三足却很短,鼎高只到成人的大腿高度。
今日在看望小五仁时,发现了孩子身上出现了青色的痕迹,这是身体无法再保存下去的前兆。
余容慌乱的表情林羽泽看在眼里,现在孩子躺在这里,还能自欺欺人得骗自己,至少想念时可以见小五仁一面。
等身体真的腐坏了,对两人来说,无疑又是巨大的打击。自己的身体经过神力的改造,或许可以不死呢?
不如,试一试。
不再犹疑不决,林羽泽将一切准备好,只差......
手中的刀在火上烧的滚烫,冷却后又用沾了酒的布擦拭了一遍,最后猝了提前准备好的药水。
最后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瓶子,抖了几粒在嘴里。
林羽泽举着刀看了一眼,便动作干脆得在手腕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流出的血滴在铜鼎里,里面浅褐色的药水渐渐变成红色。神力使然,林羽泽身体自愈能力很强,所以在刀上提前涂抹了特制的药水,防止手上的伤口自动愈合。
并不是让血液流出就行,还要将体内的真元融进血液中随之留出。
林羽泽半跪在鼎前,左手一直伸着,随着体内鲜血和真元的流逝,蛊虫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平时偃旗息鼓时不容易寻到它在哪里,如今却再清晰不过,打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蛊虫上,用气机将其定住。
抽丝一般强行将蛊虫内的真元抽出,蛊虫似乎开始挣扎起来,林羽泽手臂皮肤下有异物开始游走。
满头大汗得扶着铜鼎,林羽泽拿起桌上的丹药,一股脑全部倒进了嘴里,腹中热量升起,头晕脑胀的感觉有所消减。
这些全是顶级的保命丹药,一颗就能把濒临死亡的人拉回来,但不知用在自己身上能有几分效力。
门被轻轻推开,祭司抱着小五仁的身体进来,将其放入铜鼎中,鼎中鲜红的液体没过小五仁。不过片刻,小五仁的身体竟然自动蜷缩起来,竟似在母亲体内一般的姿势。
看到这幕林羽泽一惊,差点让被固定在手臂处的蛊虫跑了,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林羽泽大为欣慰,加大了抽取真元的力度。
抽取的速度太慢,然而时间却不能拖太久,必须在三个时辰内完成。
就在林羽泽心焦体内的蛊虫负隅顽抗时,一股埋藏在体内的力量突然爆出。
莹莹白光从林羽泽的四肢百骇中散发出来,瞬间汇聚于林羽泽的额头后迅速没入。
冰凉的感觉从后脑开始往脊柱蔓延,这熟悉的感觉——
“忘情诀?”林羽泽惊骇。
蛊虫和忘情诀十年来此消彼长,势均力敌,如今蛊虫忙着和林羽泽角力,没了压制的忘情诀趁此机会一把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如有神助般,在冰冷的感觉蔓延的同时,蛊虫像是遭到了什么打击一般,挣扎得幅度越来越弱,抽取真元的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鼎中的液体由浅红变为深红,铜鼎发出了嗡鸣之声。
“砰。”林羽泽整个人失力的倒在地上,眼前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
这样便成了吗?她想看看鼎中的小五仁如何了,可无论如何没有力气直起身子了。
林羽泽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