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想了一想,终还是劝道,“娘娘,其实公主下嫁给谢小将军也未为不可,一来公主能够得偿所愿,不至于使您和公主之间产生嫌隙;二来,也能收服谢家。”
齐后道:“她若因此事记恨于本宫,才真真寒了本宫的心。再者,谢骁此人,必将成为本宫将来执掌天下大权的阻碍。谢家,非除不可!”春雨听得浑身一凛,“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皇宫里的尔虞我诈,睡梦中的姜启颜丝毫不知晓。察觉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她,姜启颜从困倦中醒来,含混不清地问:“何事?”木槿道:“小姐,谢家表公子来了,现下正在同夫人说话呢,夫人让您这就过去。”
姜启颜瞬间清醒过来,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表哥来啦?快,替我穿衣洗漱。”说罢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从床上下来。木槿连忙拿起衣架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小姐不要心急,小心着凉。”白芷捧过一套茜色袄裙过来,“小姐,穿这套可使得?”
“可。”姜启颜道,“快一些。”木槿和白芷动作麻利,配合得当,三两下便替她收拾妥当了。姜启颜对镜自照,觉着脸色不甚红润,便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在颊上薄薄地抹了一层,又抿了抿口脂,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手,道:“走吧。”
顾不上所谓的淑女优雅,姜启颜披着雪狐斗篷一路疾行,木槿跟在一旁勉力地给她撑着伞。及至在中堂门口,姜启颜才放缓脚步,问木槿:“我的头发衣服可还整齐?”
木槿抿嘴笑道:“小姐放心,好得很。”不知为何,素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姜启颜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哈哈了两声给自己挽尊,“我只是怕娘又说我,仅此而已。”木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奴婢明白的。”早有侍奉的丫鬟打起了门帘,“小姐快进来吧,外面天冷。”
姜启颜入得房内,木槿上前替她将斗篷解下。姜启颜先向崔氏请了安,又笑向谢云冽道:“表哥,许久不见。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过来了?”
谢云冽自从月前明了自己的心意后,这段时间经常会想起姜启颜来:有的时候是在公务繁忙之余吃到可口的点心,便想起宁宁也爱吃,特地吩咐人买了给她送去;有的时候是在看书时发现有趣的观点,便提笔记下来,想着下次见面时可以一起畅谈;还有的时候,是在夜深人初静,午夜梦回时分那潜入梦境的翩然身姿,至今回想起来他都十分惊骇,对自己亵渎她的念头唾弃不已。
如今乍一相见,她仿佛又长高了些,出落得愈发清丽脱俗,动人心魄。谢云冽只觉耳根和手心又热了起来。定是姨母房里的炭盆烧得太旺了些……他清了清嗓子,道:“方才太子殿下托人给我传话,说明日的宴会上,贤妃恐有小人之举。”
这事本来由谢夫人过来说清楚才合适,毕竟男女有别,此事又事关姜启颜的清誉和终身大事,谢云冽出面并不妥当,奈何谢夫人出去赴宴了,至晚才会归家。谢云冽心里焦急得很,实在等不得,便亲自过来走一趟。
姜启颜奇道:“表哥可知,贤妃预备如何设局害我?”已经贵为四妃之一,居然还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此人的心胸和格局可见一斑。谢云冽摇了摇头,“具体的计划暂时不明,因贤妃和楚王是闭门密谈的,重华宫的眼线并不知晓。”
崔氏道:“据我猜测,无非就是用些女儿家巾帕钗环等私密之物来佐证你和楚王私相授受。抑或是,使些手段引你离开然后令你失去神智,再做出那不堪情状并引众人前来目睹。左不过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意图抹黑你的清白,届时那毒妇便顺水推舟向陛下请旨赐婚,而你名声受损,嫁给楚王便是唯一的选择,我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纵然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崔氏也将话说得很直白。原因无他,那些肮脏手段都使到她女儿身上了,她若仍顾忌那虚无缥缈的礼教和面子又有何用?
一番话听得谢云冽怒火中烧,下颚紧绷出一道凌冽的弧线。他行事向来光明坦荡,自然想不到妇人的阴私手段会如此狠毒。须知,于女子而言,名节是顶顶重要的。若贤妃奸计得逞,除了嫁与楚王,姜启颜只能选择出家或者自尽,以保全整个家族的名声。
姜启颜面上虽露出了吃惊的神情,心内却全不如此。原来从前话本里的桥段,并不是无根无据的。崔氏却不知道她这女儿是个胆大包天的,只当她受了惊吓,心疼得拉她在身旁坐下,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宁宁,你不用害怕。这事我们已经提前知道了,贤妃的诡计不会得逞。”
谢云冽的心仍然高悬着,想了想还是劝道:“姨母,明日宁宁不若推辞不去了罢?”崔氏摇了摇头,“纵然明日躲了过去,那以后呢?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事,必得彻底将它解决了。”姜启颜也不装了,笑道:“娘说的很是,表哥也不必挂心,明日我们见招拆招。”
谢云冽虽收到了请帖,但他原本是不打算去的,现下姜启颜可能遇险,他哪里还坐得住,当下便颔首道:“宁宁说的在理。我给你带了个会武的人过来,明日让她陪你入宫。”说罢唤了一声,“戈焰。”
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姑娘从一旁走了出来,道:“民女戈焰,见过姜夫人、姜小姐。”“不必多礼。”姜启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甚是奇道,“表哥,戈焰小姐会武?怎么跟话本里写的不一样呢?”也难怪姜启颜发问,实是戈焰的外貌跟蔷薇差不多,看起来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隐在人群里丝毫没有存在感,姜启颜进来后竟未曾注意到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