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冽失笑,道:“她是我一个副将的妹妹,两人都从小习武,戈焰的身手犹在她兄长之上。”“啊……”姜启颜惊赞了一声,“表哥你说你身边那位跟铁塔一样高的戈副将?”谢云冽点了点头。
戈焰抱拳一礼,“民女唐突了。”说罢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一个茶盅随手一捏,那茶盅顷刻间化为齑粉。顷刻间姜启颜被震得说不出话来。戈焰只当她还是不信,转头想去寻其他的物什。姜启颜肃然起敬,连忙拉住她,叹道:“戈小姐,这莫非就是话本里描写的内力?可以隔空杀人于无形之中的那种?”
“让你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好好的孩子都给看傻了。”崔氏轻拍了一记她的胳膊。谢云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姜启颜爱看话本,虽然崔氏不拘着她出门,她也不好经常外出,因此谢云冽在京的时候姜启颜常托他帮忙捎带。
市井上的话本鱼龙混杂,谢云冽担心那些不雅的书会污了她的眼睛,移了她的心性,因而只拣些他看过的、文笔和内容尚佳的武侠志怪和游记送进来。姜启颜极爱江湖侠士的豪情万丈,一来二去武侠话本她几乎看了个遍。
姜启颜讪讪地笑了笑,摇了摇崔氏的手。崔氏不睬她,对戈焰道:“戈小姐,我这不省心的女儿,明日就托付给你了。”戈焰忙道不敢,说:“夫人小姐唤我阿焰即可,明日我必尽心竭力护小姐周全。”崔氏让玉簪带她去客房休息,再三嘱咐道:“阿焰是府上的贵客,好生招待,切不可疏忽。”玉簪领命而去。
谢云冽略坐了一会儿便说要家去,崔氏和姜启颜留他吃过晚膳再回,谢云冽辞谢道:“多谢姨母留饭,只是家中还有些要紧的事情尚未处理,须得赶回去。”崔氏笑道:“雪天路滑,早些家去也好。你便宜的时候,替我向太子殿下说一声,今日之事姜家记在心上,改日国公爷会亲自去向他道谢,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云冽应下,起身告辞。崔氏道:“宁宁,送送你表哥。”外面天冷,谢云冽本要说不用。然而姜启颜正巴不得呢,满口答应下来,“好啊好啊。”谢云冽望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推辞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地往前走,谢云冽撑着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走在姜启颜的左侧,为她挡住袭来的风雪。院中的花木早已经枯萎,此时堆琼滴露,挂上了晶莹的冰柱,远望如天上镜。空中飞花乱坠,纷扬似絮,亭台楼阁皆白了头。
姜启颜问:“表哥,明日的宴会,你可会出席?”谢云冽道:“会的。”姜启颜“咦”了一声,“表哥,你不是素来不爱去这些场合吗?莫非?”谢云冽问:“莫非什么?”姜启颜放缓脚步,试探性地问道,“表哥是要去寻佳人?”
瑞雪兆丰年。瑞雪宴起初是皇室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而举行的宴会,后来逐渐演变成世家青年之间交流才艺以文会友的场合,同时也是未婚公子小姐们相看的契机。
谢云冽偏头看了她一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已有了心仪之人。”然而姜启颜在问出那句话后,心里忐忑不已,只顾着低头往前走,自然就错过了他眼中的柔情万千。
只是听得他说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她的心瞬间漏了一拍,脚步也停了下来。“啊?”一丝希冀从心底慢慢爬出,姜启颜咬了咬嘴唇,问:“是哪家的小姐?我认识吗?”
“先不告诉你。”谢云冽卖了个关子,“迟早你会知道的。”
姜启颜还要再问,谢云冽道:“就送到这里罢,你赶紧回房,仔细受寒。”说罢把伞递给了身后跟着的木槿,嘱咐她,“好生扶着你家小姐回去,再服侍她喝碗姜汤祛祛寒。”
姜启颜气得一跺脚,“表哥!”谢云冽见她的脸庞掩在宽大的斗篷兜帽之下,映得愈加小巧莹润,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她兜帽上镶的狐狸毛领,笑着哄道:“乖,听话啊。”
姜启颜的脸禁不住红了起来,口齿也缠绵起来。谢云冽不等她答话,挥了挥手便径直出了二门。木槿上前来扶住她:“走吧小姐,回去喝姜汤咯。”
“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姜启颜横了她一眼,嗔道,“姜汤那么难喝,我不喝。”木槿笑道,“谁为小姐好,我就听谁的。表公子这般关心小姐,小姐当真不喝?”姜启颜抿了抿唇,“喝喝喝!多给我放些蜜糖啊。”主仆两个一路说笑着回了清溪苑。
次日,姜启颜收拾妥当后带着蔷薇和戈焰来至在中堂,恰巧在院门口碰见了钱氏和姜萱,三人的眼中俱是惊讶。无他,皆因姊妹俩都打扮得十分素淡,姜萱身穿月白色袄裙,披着水绿色斗篷,而姜启颜身穿雪青色对襟长裙,外罩一件玉兰纹样的织锦大氅。
方才钱氏乍一见到姜萱的打扮险些又气得撅了过去,好在姜萱早想好了说辞:“娘,今日诸位小姐们争奇斗艳,想必都打扮得明艳靓丽。我反其道行之,才能凸显出独特之处呢。”钱氏将信将疑,只是出发在即,她有心让姜萱换个装扮也来不及了,因此一路郁郁而来。看见姜启颜后,她才信了姜萱的话。
姜启颜向钱氏行礼问安,姜萱问她:“妹妹今日的打扮怎么如此素净?”姜启颜不答反问:“许是我和姐姐心有灵犀?姐姐一向爱穿大红、妃色的衣物,今日怎么穿起了这月白色的袄裙来?”姜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说的是,我们心有灵犀。”
三人一起进了在中堂,向崔氏请过安,崔氏玩味地看了一眼姜萱,笑道:“萱儿今日的打扮雅致得很。”姜萱抿嘴一笑,“伯娘谬赞了。”几人闲话了几句,管事媳妇来报:“车轿已预备妥当。”崔氏道:“那萱儿和宁宁便出发罢。”两人各乘了一顶小轿出至仪门外,然后换上珠缨华盖车,一路赶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