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颜颔首,笑道:“我初入宫,对宫里的规矩还不大清楚。劳姑姑同我讲讲,免得我出洋相惹人笑话。”
吴绣容也不藏着掖着,将要事娓娓道来,“如今陛下尚未立后,后宫事宜一应由太后总管,太后身边的春雨姑姑和尚宫局的两位尚宫一同协理。太后平日忙于朝政和宫中事务,因此五品以上的嫔妃,只需每月初一十五到永安宫向太后请安。宫中嫔妃不多,妃位上只有淑妃和德妃两位娘娘,都是陛下潜邸时的良娣。淑妃现居棠梨宫,德妃是柔福宫。”
齐太后的权势之盛,令姜启颜心里大为震撼,面上只不动声色地道:“谢姑姑提点。姑姑想必事务繁忙,我屋里也未及整理,就不留姑姑喝茶了。木槿,替我送送吴姑姑。”
“是。吴姑姑,这边请。”出门后,木槿将准备好的一个薄薄的荷包悄悄地递到吴绣容的手里,吴绣容欲要辞谢,木槿笑着塞了回去:“我们美人的一点心意,姑姑收下吧,今后还望尚仪局的姑姑们多多照顾。”吴绣容明白过来,接过荷包道了声谢,就出了昭阳宫。
望着底下站着的一众宫人,姜启颜慢慢地道:“能成为主仆,也是一场缘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望大家牢记忠心二字,按规矩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事办好了,我自然有赏,不会亏待了你们。若有什么难处,也只管来找我,能帮的我不会推辞。但若起了二心,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我亦不会留情面。”
李吉祥忙领着其他宫女内监跪下,道:“誓死忠心主子。”既有了棍棒,不能少了甜枣,姜启颜遂道:“木槿,每人赏二十两银子。”
众人欢天喜地地叩头谢恩:“奴婢(才)谢主子赏!”
姜启颜问:“听说东殿住着位陆充仪。李吉祥,现下我去给她请安可方便?”
李吉祥听见她点了自个儿的名,忙出列道:“主子有所不知喂~陆充仪啊,她身子骨不好,十天里倒有七八天卧病在床,太医也嘱咐需要静养,因此她闭门不出,只安心调养。”
“如此,我就不上门叨扰了。”姜启颜吩咐木槿,“过两日你挑些补品,送去蕴华殿,就说等充仪身子好些后我再过去请安。”
姜启颜原本打算梳洗装扮一番,去永安宫向齐太后谢恩。可听吴绣容话里的意思,齐太后应当不乐意被嫔妃打扰。横竖几天后就是合宫朝见的日子,届时再请安谢恩罢。
木槿到里间看了一圈,出来问:“主子,床上衾枕已经陈设好了,不如躺下养养神?”天未明就起身入宫,姜启颜确实有些困倦。
她起身往里间走,一面打哈欠一面说:“你和蔷薇带着其他人,将要紧的东西先整理好,剩下的慢慢来。整理好后,你们也去将息。”木槿自是应下不提。
一觉醒来,已是日移西山。“来人。”姜启颜唤了一声。应声入内的是二等宫女中的暮春,福身道:“主子醒了?方才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打发人过来送赏,木槿和蔷薇两位姑娘正忙着记档入库呢。听主子叫人,奴婢就进来了。”
姜启颜“嗯”了一声,“你是暮春?”暮春笑道:“是,主子好记性。”
“替我更衣梳头罢。”姜启颜站起身来。暮春服侍她穿上外衣,扶着她到妆奁前坐下,手脚轻快地挽出一个寻常的随云髻,再插入一支碧玉簪,小心翼翼地问:“主子瞧,这样可使得?”
姜启颜照了照镜子,笑道:“不错。”暮春眉开眼笑,“谢主子夸奖。”
姜启颜出至外间,见屋内的陈设布置和初来之时已大不相同,多宝阁上的青花美人觚里供着几支嫩生生的樱枝,案上摆着一架四时花卉小屏风和一尊墨石冻烟鼎。
木槿正低头在册子上记着什么,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她,忙放下纸笔迎了上来,“主子醒啦?方才淑妃和德妃都打发人送了东西来,奴婢已入库造册,也预备了回礼,主子可要瞧瞧?”
“不用,你办事我放心。”姜启颜接过蔷薇奉上的一盏茶,小啜了一口,问:“淑妃和德妃还打发人去了哪些宫里送东西?”木槿和蔷薇相视一眼,才发觉她们都没想到这一层,俱懊恼地说:“奴婢尚未去打听。”
姜启颜语带安慰,“无碍,你们今天也忙了一整天,明天再派人去打听吧。”听到这里,一旁候着的李吉祥颠颠地走了上来,笑道:“主子,奴才下午见两位姑娘忙得脚不沾地,就出门打听了一番。除了咱们含英殿,两位娘娘还派人去了清宁宫和明德宫,这两处分别住着韦充容和齐婕妤。”
噢?这李吉祥还挺机灵的,说话也妥帖。“做得不错啊李吉祥。”姜启颜赞许似地微微点了点头,又指着木槿和蔷薇道,“她们两个也是极好的,只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含英殿以外的事,还需你多帮衬她们。”
木槿和蔷薇忙福了福,道:“还请公公指教。”
“哎哟喂。”李吉祥猛地跳开老远,“两位姑娘可真的是折煞我了。咱们主子天仙似的人物,两位姑娘也跟从画里钻出来的一样。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呐,怎么当得起姑娘们的礼。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和两位姑娘同心同德,伺候好主子!”
几人都被他浮夸的言语和动作逗笑了。姜启颜让木槿拿银子给李吉祥,“你们今天也辛苦了,让尚食局给你们添补点好菜。”
“好嘞。”李吉祥笑成了一朵菊花,“托您的福,奴才们今天有口福了。”
暮色渐起,宣政殿内容渊倚在案前,慢慢地看着众臣奏请加开恩科的折子。何进忠带着尚寝局的人进来,道:“陛下,尚寝局的女史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女史垂首,高举手中的木案。久不见上首回答,何进忠苦着个脸开口,“陛下可要翻牌子?今儿新封的娘娘和主子们都已进了宫。”
容渊从奏折中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他,又扫了一眼那木案,目光在‘含英殿姜美人’上凝了一瞬,又垂下眼睫,道:“下去。”
何进忠无法,只得带着女史告退。那女史也苦着个脸,“何公公,这可怎么办?”何进忠一摊手,“公公我也无计可施,且等陛下忙过这阵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