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跟在姜启颜的身后进了卧房,姜启颜道:“陛下现在犯了咳嗽,去请太医未免会惊动阖宫上下。你试试,能否替陛下先止住咳嗽?”
主子让她给陛下看病?蔷薇瞪大了眼睛,“娘娘,我——”姜启颜笑着安慰她,“无须害怕。你且将陛下当作一般病人,只看你能不能治。”
蔷薇轻吸一口气,上前道:“奴婢先给陛下把脉。”容渊伸出手腕,蔷薇细细地扶过脉,心下微沉,又观他的脸色,问:“陛下此病,当是顽疾?常在秋冬时分发作,一旦发作便胸闷气短,喉咙泛痒,干咳不止。”八壹中文網
容渊点了点头,“是这样。”姜启颜问:“要怎么治?最好先替陛下把咳给止住。”
蔷薇说:“观陛下脉象,应是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在替陛下调理。如今想是着凉或是饮食没留意,受了刺激一时发作了。奴婢先行针,替陛下止咳。待天亮陛下再召负责的太医。”
“可。”
蔷薇看了一眼姜启颜,姜启颜回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蔷薇便放平心态,全神贯注地落针。片刻后,容渊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咳嗽也慢慢地平息下来。
蔷薇起出银针,道:“陛下,娘娘,奴婢先告退了。今夜应当无碍了,若有事,娘娘派人去唤奴婢。”
姜启颜笑道:“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蔷薇走后,姜启颜对容渊说:“榻上冷,陛下去床上睡吧。”容渊问:“你呢?”
姜启颜说:“我睡榻上。”“那你就不怕冷?”容渊摇了摇头,“朕就在这里睡,横竖不过两个时辰就该起身了,不用费事折腾。”
“刚刚蔷薇说了,陛下今晚发作可能是着凉了。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千万不能再着凉啊。”姜启颜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不冷的,陛下不用操心我。”
“胡说,你的手分明是冰凉的。”容渊忽地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虽是一触即分,两人却都为之一怔。
“我真的不冷。”姜启颜抬手将耳畔的碎发抿了上去,“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子,一入秋手脚就变得冰冷,到开春才会暖和。”容渊不为所动。
两人僵持着,姜启颜回头看了看那张宽阔的架子床,开口提议:“这床足够大,不如我睡床上,陛下也睡床上,怎么样?”容渊不仅答应助她报仇,更许诺放她出宫。倘若他真冻出个好歹,她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容渊的手指摩挲着被面,低眉敛目思忖几瞬,然后说:“好。”一番折腾后,两人重新在床上躺下,各盖一条锦被。姜启颜在内侧,容渊在外侧,中间的距离足够再睡下另外一个人。
蔷薇的医术相当高明。容渊后半夜睡得非常安稳,以至于卯初二刻何进忠在门外唤他起身时,连着叫了好几声“陛下”,容渊才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句。
醒过神后,他却彻底僵住了。无他,只因为他和姜启颜现下亲密无间的形状。
半夜天更冷了,姜启颜手脚凉得跟冰坨子一样。睡梦中她完全忘记了身侧躺着容渊,还以为是陪她睡的陆诗音,因此依着习惯和追求温暖的本能,一拱一拱地往外滚,最终滚进了容渊的被子里,还在他的怀里给自己找了个极舒服的位置。
而容渊这边,因为蔷薇行针的时候特地刺了几个助眠的穴位,以确保他能安稳睡着,所以容渊对此也无知无觉。
清醒过来后,他身体忽地热了起来,颈项上漫开一片可疑的粉色。姜启颜一手搭上了身旁人的腰,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音音,你今日身上好暖和喔……”
容渊僵着身体垂眸看去,怀中之人乌云堆雪,唇红齿白,杏眼微合,神态娇懒。美人在怀,容渊心旌摇摇,气血上涌。
姜启颜的睡颜看起来格外乖巧,浓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樱色的嘴唇水润柔软。容渊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咚咚”两声敲门,何进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该起身上朝了。”容渊如梦初醒,而姜启颜的睫毛颤了两颤,慌得他连忙抬起头来,将姜启颜横在他腰腹上的手小心翼翼地挪开了,替她掖紧被子,才披衣起身。
门外等急了的何进忠还欲再敲门,容渊从里将门打开,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陛——”何进忠讪讪地将手放下,被他脸上的郁色吓得自动消音。
捧盆端盏的宫人要下跪请安,容渊示意他们噤声,在外间梳洗过后,坐上御辇赶往含元殿。
今日的含元殿极不平静,因有大理寺少卿李遥上奏,称本次冀州的秋闱存在舞弊现象,学子联合起来向州府学政抗议无果,不得已上京告到御史台,结果御史台不仅不接诉状,反而将带头的学子暴打了一顿。
李遥在下衙回府的途中救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学子,这才得知了冀州发生的事情。“陛下,太后,此事简直骇人听闻。学子在冀州求助无门,上京告状反遭到毒打,这是要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呐!”
齐太后怒道:“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有此等离谱之事。方正,御史台是你管辖之地,你作何解释?”方正却稳若泰山,“禀太后,李遥所言纯属污蔑。御史台并未接到过冀州学子的诉状。”
“哦?”齐太后轻挑纤眉,“李卿,你来说。”“是!”李遥一挥袖子,怒道:“敢问方大人,本月初十,可有几名学子跪在御史台门口求见御史大人?而门卫可曾用棍棒将领头的学子打走?”
方正装傻充愣,“在下公务繁多,未曾留意过此事。”齐太后顺口说道:“如此,方卿有失察之嫌啊。”
失察之嫌强于渎职之罪,方正并不反驳。他正要将此事混过去,一名御史却站出来道:“臣御史台御史中丞耿纪,启奏陛下和太后,臣当时恰巧在场,事实确如李少卿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