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姜启颜沉吟片刻,给予了肯定,“不无道理。”
陆诗音“呀”了一声,反问:“宁宁,你不会觉得我那话大逆不道吗?”
“哪句?男子可以的,女子为什么不能?”见陆诗音忙不迭地点头,姜启颜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甚至觉得,男女合该生而平等。”
“真的啊?!”陆诗音紧紧握住她的手,直呼她是知音。姜启颜同她笑了一会儿,满含怀念地忆说从前,“这种在旁人看来离经叛道的想法,却有一人能够理解我,包容我……”
“是,谢小将军吗?”
“是啊。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她钟情之人,更是千金难买的知己。一片丹心为苍生,满腔热血报祖国。可怜荒漠埋枯骨,徒留深宫祭英魂。
“宁宁……”陆诗音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才好,只能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你放心。”姜启颜反握住她的手,“我并不是一个扭捏偏狭的人。有些事情,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待我理清了,我不会逃避,也不会纠结自苦。”
她从小在先懿国公和大长公主膝下长大,他们皆是心性豁达之人,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之下,姜启颜亦能做到明月入怀。
“那就好。”陆诗音明显松了一口气,“宁宁,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有时候反而会被困住。但愿你有想开放下的那一天。”
不,若有那么一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也不是放下了。她想,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忘记谢云冽。那个少年被好好地珍藏着,妥帖安放在心上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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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渊应了容奕所托,命人着手调查方如意的死因。幕后真凶成映柔坐不住了,无法继续保持淡定沉稳,她去永安宫求见齐约素。
也不知道她同齐约素说了什么,她离开后不久,齐约素便命人将容渊唤了过来。软硬兼施,想迫容渊终止调查。
只是容渊软硬不吃,齐约素的话都让他柔中带刚地顶了回去。齐约素面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心里却动了怒。
她的怒气不好直接冲容渊发,不过,身为执掌天下大权的辅政太后,忍是不可能忍的,所以齐约素将火气都撒在了姜启颜身上。
某一日午后,她将姜启颜唤了过去,冷了她大半个时辰,然后故意挑刺,拿话挤兑她献媚邀宠,魅惑君上,却不尽劝诫之责。
宫女小鸥给姜启颜上茶时,不待她拿稳茶杯便十分“不小心”地撤了手,汝窑老梅白瓷茶盏顿时应声而碎。
春雨拉着脸训道:“小鸥,你怎么回事?这可是太后娘娘最爱的茶杯。”小鸥不顾满地的碎片,立马跪地求饶,“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娘饶命啊!”
来者不善啊……姜启颜提了提湿漉漉的衣袖,起身请罪,“是臣妾失手,才砸了娘娘心爱的茶盏,臣妾有罪。”
齐约素看着她的眼神里,失了往常的慈爱和蔼,“看样子,姜充媛是不忿哀家的说教啊……”
姜启颜忙道:“臣妾不敢,臣妾绝没有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哀家故意为难你?”齐约素冷声问道。说什么都是错,姜启颜干脆闭口不言。
“恩宠容易使人盲了眼睛,迷了神智。你去宫外长街上跪着,好好反思,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起来。”说着她话音一转,语重心长地劝道,“哀家也是为你好啊,在宫里要想长宠不衰,必须时时刻刻眼明心亮。”
“臣妾…明白,谢太后娘娘提点。”姜启颜福了一福,转身走到长街上,端端正正地跪下。
蔷薇跟着她跪下,压低声音问:“主子,要不要?”她未明说,姜启颜却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这次责罚不同于上次齐娇的刁难,齐太后摆明了要给她下马威,她躲不掉。
永安宫内,春雨在劝齐约素,“太后,此时责罚姜充媛,会不会让她心生怨恨?半刻钟后,奴婢去叫她起来?”
齐约素道:“不必。要驯服一个人,既要给它好处,更要给它打击。两者结合,才能让它彻底臣服于我。”
“前段时间,给姜充媛的好处够多了,是时候让她吃一些苦头了,不然哀家怕她飘了起来,不听哀家的话了。”
“还是娘娘睿智。”
“等天黑了,你出去叫她起来。赏两瓶活血化瘀膏给她,再传一个医女替她瞧瞧。就说哀家的吩咐,让她好好养腿,不要留下病根。”齐约素说罢,起身往内室走,“哀家要小憩片刻,无事不要来打扰。”
“奴婢遵命。”
二月天虽然已草长莺飞,一旦过了申时,日头西斜,天就迅速凉了下来。膝盖骨又冷又痛,姜启颜忍不住搓了搓手心,轻轻地揉着膝盖。
金乌没入层层乌云之中,唯一的一丝温暖也被收回。祸不单行的是,凛凛寒风夹杂着蒙蒙细雨从长街口刮了过来,很快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蔷薇脱下了自己的外裳,要给姜启颜披上,姜启颜不肯,“我不要,你快穿上。”
蔷薇小脸已经没了红润之色,却还是笑着说:“主子,奴婢不冷。主子月信快来了,不能着凉的。”
“把衣服穿回去。”姜启颜把蔷薇的手摁住,“手这么冰还说不冷,乖,穿上衣服。”
“主子,我真的不冷!”蔷薇还在坚持,姜启颜轻斥一声,“现在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怎么会!”
“那就老老实实穿上。”
“喔。”蔷薇只好穿回衣服。雨势越来越大,蔷薇把身子挪到姜启颜的上风口,叹道:“太后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主子起来,难不成要跪到天黑?”
“蔷薇,连累你和我一起受罪了。”姜启颜安慰她,“应该快了,你再忍忍啊。”
蔷薇苦笑了一声,“主子,我一个奴才有什么关系,我是担心你啊。”说着她嘟囔了一句,“要是有人来救主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