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姜启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人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依靠。
姜启颜打了一个寒颤，雨雾渐渐地模糊了视线，昏昏沉沉中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刚刚唤的是他的名字。她想要依靠的人，是容渊。
容渊，会来吗？他，会成为她的依靠吗？
眼前越来越模糊，下腹传来一阵阵的凉痛感，姜启颜弓起上身，压抑失败的呻吟从齿关溢了出来。
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蔷薇睁大眼睛一瞧，大喜过望，“主子，是陛下，陛下来了！”
姜启颜一手撑着小腹，寻声望去，是容渊。他身着一袭窄袖圆领骑射胡服，正疾步奔她而来，后面追着帝王的銮驾仪仗。
一贯雍容的谪仙失了冷静自持的翩翩风度，满眼都是慌乱急切，还有对她的痛惜。
神明若爱上一个人，会变得和凡人别无二致。
“陛下……”姜启颜由衷地绽开一个柔软的笑容。笑靥单弱清怜，如风雨中的孱弱白樱，落在容渊眼里，险些要痛碎了他的心。
“我来迟了。”容渊单膝跪地，重重地抚了抚她的头发，一把抱起她，道：“我带你回去。”
“皇帝！”听到宫人禀报的齐约素扶着春雨的手赶了出来，见状低声喝道，“皇帝是对哀家的处置心存不满吗？”
姜启颜忙要从他怀里挣扎落地，容渊却将她抱得紧紧的，朝齐约素淡淡地点了点头，“儿子不敢。只是母后若有什么不满，不必为难姜充媛，冲朕来。”
说完他也不理会脸色铁青的齐约素，抱着姜启颜大踏步上了御辇，“回紫宸殿，要快！”
御辇行了一段路，姜启颜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和他同乘一辇不禁挣扎起来，“陛下，我怎能和皇帝同乘？这于礼不——嗬……嗬！”话未说完，她突然咳嗽起来，瘦弱的身子也微微颤抖。
“朕在这里，你就在这里。”容渊拿起一旁的狐裘，将她裹得密不透风，然后牢牢地抱在怀里。
姜启颜望着他流畅锐利的下颌，有泪意潸悄然在眼底凝聚，“陛下不是去庆云围场狩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进忠派人给我送信，我一收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到底还是来迟了。”容渊触到她露在外面的那只手，直觉冰凉刺骨，忍不住握得更紧，也将她抱得更紧，“宁宁，累你受苦了。”
姜启颜缓缓地探出另一只手，拈走了容渊鬓间不留神沾上的一根枯草，道：“陛下，你能来，我很是欢喜。”
容渊垂眸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氤氲柔情千种，脉脉春风意正浓。
此刻他既盼望这条路能短一些，如此就能快些回到紫宸殿，纾解她的苦痛。又盼望这条路能长一些，只因他怕，方才的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或者只是她的一瞬动摇。瞬息过后，她神思清明了，就会消失难觅。
御辇在紫宸殿落轿时，姜启颜已痛得浑身直冒冷汗，脸颊一片虚弱惨白。容渊快步抱她入了寝殿，将她安放在窗前的短榻上，急急吩咐宫人，“替娘娘换干爽的衣裳，速速去请太医过来。”
“是。”一人转身就往太医署跑，另外两人去寻布巾和衣服。
蔷薇上前禀道：“奴婢回陛下，娘娘想是来了月信，淋雨着了寒，寒气入体才会腹痛。若奴婢为娘娘行针，可缓解娘娘的痛楚。陛下可否派一个脚程快的人去含英殿取来奴婢的金针？”
容渊立马吩咐：“小路子，你速去速回。”“陛下放心。”小路子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容渊坐在榻沿，温柔地抚了抚姜启颜的脸颊，轻声哄道：“太医马上就来了，很快就不会痛了。”
宫人捧着布巾衣裳过来，扶她去屏风后换下洇湿的衣裳。却有一女官劝道：“陛下，娘娘正逢月事，不吉也。不若将娘娘移至偏殿，以免阴气过重损害陛下龙体。”
容渊登时发怒，“她都这样了还让她移去哪里！你差事当得倒好，胆敢替朕做主了。何进忠，将此人贬去掖庭。”
“陛下！奴婢是为陛下龙体着想啊，还请陛下明鉴唔——”不待她嚎完，何进忠已命人堵了她的嘴，将人拉了下去。
姜启颜听见外面的动静，在蔷薇的搀扶下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道：“陛下，我还是先回含英殿吧？”倒不是为着那不吉的无稽之谈，而是，月信毕竟是女儿家的私密之事，当着容渊的面她终是腼腆。
“外面雨还未歇，你身子不适，何苦折腾自己？”见她走得缓慢，他干脆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身体突然腾空，姜启颜轻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袍襟。
容渊将她抱至龙床上，拿过一旁的锦被仔细地替她盖好。姜启颜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容渊问：“在我这里，你很难受是吗？”
“不…不是。”顿了顿，姜启颜又说，“我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
凤眸眯起舒心的笑容，“从今往后，时时过来，很快就会习惯的。”不过是一句寻常话，却如春日杏花吹满头，千万种温柔旖旎。
姜启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将被子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怎奈难堪羞涩，露在外面的耳朵却染上了胭脂色，无处可躲，赤裸裸地展露在容渊的眼前。
容渊抵不过诱惑，伸手揉了揉那精巧可怜的红珠，触之不愿放开，低低地说，“宁宁，我只当你答应了。”
姜启颜抬眸看他，眼里水雾氤氲迷离。
“陛下，奴才把蔷薇姑娘的针取回来了。”小路子一身是水地跑了进来，怕将寒气带进来，他停在了门口，将鹿皮包交给了外间的蔷薇。
“蔷薇，你来。”容渊让出床沿的位置，又对小路子说：“小路子，你下去歇息吧，让奉茶女官给你煮一碗姜汤。”
“是，奴才谢陛下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