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二十八年腊月初,苍国与荒国果真联手,一致朝着渊国进攻。
两大国这些年在暗地里也培养了许多精锐,强强联手,气势一度凌驾于渊国之上,不好对付。
渊帝侯临见此,也下令出军,由屡战屡胜的镇北军打头阵,以探敌人虚实。
临行出发前,全国百姓围在一起,高呼:镇北军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侯临亲自为石庚和百里笙戴上头盔,那是战士的勋章与荣耀。
这场最终的决战,不胜,则誓不反朝。
“阿狸,难过吗?”
百里笙握紧姜狸的手,给足了他安全感。
苍国出兵,丝毫不念及七岁便送来渊国的嫡太子姜狸,此举已然将他当做弃子。
百里笙担忧小家伙虽脸上不显,心里却暗自神伤。
但姜狸显然早就走出来了,他笑着回握道:“七岁那年初遇你后,我再也没想过要回到苍国,我心里清楚,来到这里就回不去了。”
“但是我很开心,也很幸运,如果可以选择,我会义无反顾地来到渊国,更早地遇见姐姐。”
姜狸弯起的眉眼尽显俏皮,脸颊带着浅粉,嘴唇软软,他扭头看向百里笙,真心道:
“我一点儿都不难过,既然他们选择了抛弃,那么战场上,我亦不会手下留情。”
百里笙执起小家伙耳边的一缕长发,放在唇边轻吻,眸中映着他的倒影,炽烈而柔情。
冬风拂动秀发,丝丝凉意透入,将士们即将启航。
楼空走到石庚身前,嘴唇嗫嚅:“将军......愿将军此番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石庚神色很是复杂,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很多话想对楼空说的,想问清事情的原委,可南征北战数回临危不乱、杀伐果断的他,头一次怯弱了。
他害怕楼空的回答真的如他料想的一样。
“你......”石庚攥紧拳头,隐晦道:“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我石庚一生行的端坐的正,不想欠谁。”
楼空呼吸一滞,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话到嘴边,他早已失掉了勇气。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楼空......保重!”
石庚转身,没有一丝留恋。
“我会等你......”
楼空的呢喃轻语飘进了石庚耳中,他身形一僵,顿了顿脚步,继续前行。
他有他的家国大业尚未完成,他不敢有分毫动摇。
楼空,如果你肯好好问问你的心,你就会发现,你对我的喜欢并不是爱。
抱歉,我给不了你答案......
“送镇北将军扬帆起航——”
随着一声高呵,响彻云霄的是轰鸣的鼓锣声。
楼空孤凉的身影固执地站在城楼,目送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连脚麻了也未曾察觉。
良久才听见他说:“石庚,你一定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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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号声、嘶吼声,夹杂着惨叫声,战场上不绝于耳。
一边是滚滚浓烟,传出刀剑的摩擦声,甚是刺耳。
一边是吞天的火焰,火蛇席卷大地,所过之处,是焦黑的尸体,是还未咽气的哀嚎。
两军战士早已杀红了眼,甚至敌我不分。
纵使有百里笙和姜狸加入战斗,渊国的士兵依旧死伤无数。
就连英勇骁战的镇北军也伤亡了近三分之一。
石庚为死去的弟兄悲愤不已,挥舞着他的长刀,所到之处,是鲜血染红的大地。
姜狸凌厉的剑势削倒了一片,脸上汗水与鲜血混杂,使他多了一丝刚毅之气。
百里笙略显轻松,解决掉眼前的敌军,几个箭步来到小家伙身边,与他后背相抵。
“阿狸,今日以震退敌军为主,万事小心。”
姜狸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应诺道:“我知道了姐姐,你也是。”
百里笙冷眉傲视周围伺机而动的铁甲士兵,灵活的手指转动银枪,一招横扫千军!
敌军面对她犹如噩梦,想逃,脚却不听使唤。
本欲再追,却听另一边有士兵大喊:“快来人呐,阻止将军!他要深入敌军大本营。”
百里笙和姜狸同时收手,寻着声源而去。
只见石庚浑身被血浸染,像入魔了一般,哪怕身中数刀仍坚定不移地握刀朝敌方冲锋。
他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姐姐,不能让石将军乱来。”
姜狸有些着急地说道。
百里笙刮去他睫毛上的血珠,点头道:“阿狸去拖住石将军,我来清理战场,乖,劝不过就直接打晕。”
姜狸抿嘴直乐,“好呢。”
两人兵分两路,各行任务。
讲真,石庚虽已近天命之年,但身形壮实,不论力量,就那块头,也得费好些气力。
失去理智的人,别人说话他是听不进去的。
姜狸秉持着姐姐嘱咐他的‘劝不动就打晕了拖回去’的忠言,直接给石庚后脖颈来了一掌。
场面说来还有些滑稽。
姜狸由于身量没有石庚高,砍人脖子只能跳起来挥。
这让原本肃杀的战场一度有些出戏。
好在这头犟牛算是制止了。
姜狸拂了把虚汗,赶紧叫来其他将士帮忙搭把手。
这才把石庚平安带回了营地。
彼时,百里笙也将敌军逼退了回去。
……
石庚悠悠转醒,忽觉头痛欲裂,“嘶~”
起身低头一看,嗬,浑身上下裹满了纱布,渗出少量的鲜血,东一块西一块。
肌肉也莫名酸痛。
虽然往常也会这样,但今日的酸胀感尤为严重。
果然还是上了年纪了啊。
石庚苦笑一声,盯着帐篷顶微微出神。
“石将军,您醒啦?”
姜狸掀开营帐,想来看看石庚将军有没有发烧,惊喜的是,人已经醒过来了。
他开心地蹦了起来,“我去喊姐姐,将军稍等片刻。”
石庚本想说点什么,但姜狸没给他机会,他手在空中抓了抓,无奈仰头,“这孩子......”
百里笙牵着姜狸再次返回时,手里提了一壶烈酒。
石庚一闻,顿时拍手笑言:“好啊,还是公主懂我,快快快,我想这口可是好久了。”
正欲伸手去接,酒壶竟被姜狸一把夺了过去,“将军,喝酒伤身,你这伤还没好全呢,不能任性!”
“嘿,你这小家伙。”石庚莫得法,只好转头求救百里笙,眼中渴求万分。
十足的酒鬼一枚!
实则不然,战场上生离死别太多,若失去疗慰心灵的替代品,多少将士会心态崩溃?
而这酒啊,显然就是最好的“疗伤圣物”!
百里笙拍了拍姜狸的肩膀,微微一笑,“不妨事,阿狸,此乃药酒,对将军身体有好处。”
“喔,好吧。”
姜狸勉强将酒壶给了石庚,老妈子一样道:“将军你一定万事以身体为重呀!”
“好好好,行,没问题。”石庚随口敷衍,二话不说,揭开瓶盖大口喝了起来。
“啧,大快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