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希迫不及待在心里安排了下晚上的菜单。辣椒炒茄子、拍黄瓜、糖拌西红柿还有丝瓜蛋汤。
穆竞培吃到她做的菜,一定会觉得她的手艺很好。之后去上海的路上,她只要有机会就会做饭给他吃,让他知道带她去上海是个不错的决定。
艾希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她第一次不是那么排斥做饭了。
另一边,穆竞培在她们去菜地后,拿着相机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拍了点东西。
回来的时候天更阴了,像是要下雨。
张大哥正在院子里抽手卷烟,看到他回来,也给了他一支。
烟丝的口味比穆竞培平时抽的烟冲一点,不过还不错。
两人一边抽着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男人之间的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抽完手卷烟,穆竞培又给了张大哥一根自己的烟。
他的烟瘾不重,也就工作的时候抽的多一点。他这次出来带了两包烟,这正好是烟盒里最后两根。
“张大哥,你知不知道红枫村?”
“听说过,在山的更里面呢。你和艾希不就是打红枫村来的?”
穆竞培吐出口烟。升腾起的烟雾轻轻勾勒过他高挺的鼻梁,模糊了他的表情,他开口说:“张大哥,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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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完菜,艾希挽着篮子走在前面,张大嫂带着儿子走得慢,还在后面。
她高高兴兴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穆竞培和张大哥站在那儿吞云吐雾。
他们两人第一时间没有看到她,还在说话。
穆竞培垂下的右手指间夹着根烟,裁剪合体的黑色衬衫显得他身形挺拔。艾希觉得他抽烟的样子也跟别人不一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她正要开口告诉穆竞培今晚给他做饭吃,就听到他对张大哥说:“我想请你帮我把艾希送回红枫村。”
艾希的身体一僵,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
她这几天都在为穆竞培答应带她去上海而高兴,没想到他一直在骗她,一直在想着怎么摆脱她。原本雀跃的心情戛然止住,就像是有一只鸟陡然被猎枪无情地打落。
穆竞培继续说:“她是偷跑出来的,还是送回去的好。”
艾希只是捏着张名片就去上海找人了。
如果那个谢昀不是好人,或者说人家根本没想艾希真的过去找他,那艾希在上海要怎么办?她这么单纯,并不适合上海。
穆竞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小姑娘过的不好,他也看在眼里。原先是不认识,所以没帮,现在有些情分了,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她已经成年了,可以独立生活,回去后他会联系红枫村所在县的当地机构,帮她摆脱她舅舅一家,资助她上完大学。
虽然已经为艾希想好了以后,自认为也没什么问题,但是穆竞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脑中总会闪过小姑娘那种把他当救世主一样的眼神,清澈热切得让他心肝发颤。
到时候要让她伤心了。
他莫名有种负罪感,烦闷地抽了口烟。
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穆竞培看过去,只见艾希站在不远处,眼睛通红地看着他,脚边是一个倒掉的篮子,几颗番茄滚在外面。
穆竞培被她失望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揪,正要开口,只听艾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坚定决绝地说:“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我走也要走去上海!”
说完,她转身跑了。
“艾希!”穆竞培追了出去。
艾希头也不回,专挑那种菜地间的小路或是田埂上跑。她从小在这种地方跑惯了,很灵活,但穆竞培却不行,很快就追不上她了。
天比之前更阴了,云越来越低。像是憋了几天的情绪得以释放,雨还是下了下来。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加重灾情。这里到处都是湿润的山体,被雨水一冲很容易发生坍塌或是滑坡,艾希这时候一个人乱跑很危险。
穆竞培非常担心。
终于,他在在村口的一棵树下找到了艾希。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抱着膝头,脸埋在手臂间,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伤心极了。
面对女人向来游刃有余的穆竞培面对被自己惹哭的小姑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身边有脚步声,艾希抬起头,见是穆竞培,小脸绷得更紧。她的眼眶红得不像话,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穆竞培发现她的脸色发白,不太对劲,问:“你怎么了?”
艾希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说:“不要你管!”
看到她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穆竞培问:“跑急了,肚子疼?”
艾希:“跟你无关!”
穆竞培叹了口气,决定跟她分析现实:“你上次见那个谢昀是好几年前了吧?”
艾希不语,就是默认了。
“这几年你有跟他联系过吗?”
艾希还是不说话。
那就是没有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搬家了或者换号码?又或者,你去了上海他不想收留你?那时候你怎么办?”
问完,穆竞培自己在心里已经先有了回答。
如果真的那样,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艾希:“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比留在红枫村好。
艾希不想再听穆竞培说这些,冷着脸站起来,继续往村外走。
穆竞培站在她身后,看到她浅色的裤子上有一抹很明显的红色,轻咳了一声,提醒说:“艾希——你的生理期来了。”
艾希一开始没听清,又走了几步才停下。她往后看了看,脸忽然红透了,慌张地转身不让穆竞培看到,羞愤地说:“你不要看!”
“痛经就更不能淋雨了。”穆竞培的语气软了下来,“跟我回去。”
艾希语气坚定地说:“我不回去!”
穆竞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沉着脸问:“下着雨你想去哪里?你是不是还想给张大哥他们一家添麻烦,让他们出来找你?”
他的短发已经被雨淋湿了,眉宇间少了那抹漫不经心的笑,看上去有些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