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谙是一个不标致的美人,因为她的美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标准,但在苏小儿看来,她的长相确实非常合适做医生。
她的眼距偏宽,眼角是稍微往上挑的,但是意外的和蔼,配合她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十足的端庄,微笑起来的时候,亲和力很强。而且她对自己的保养也做得很好,如果不是柳澄明说了,她看不出来对方三十出头了。
苏小儿在心中默念,这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医生。
柳谙注意到了苏小儿,向小辈们问了一句,柳夫人很快告诉她答案,柳谙明显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苏小儿,向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个微笑让苏小儿想不到柳谙和老头子吵架时候的画面,难道不该是单方面挨骂吗?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柳谙的父亲再次进屋了。
要说柳明许对女儿不心疼,那决计不可能,要真是如此,他哪里会阻止闺女去做女医,他就是太清楚大夫有多幸苦多累,才不愿意闺女去做。
柳明许一进屋就发现女儿醒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严肃的很:“我平常是不想和你争,今天我看你也明白了,生病了自己都不能治,还得靠别人大过年的从人家家里把别人拉出来,你想想,哪天要是你旁边没人怎么办?”
面对柳明许的训斥,柳谙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说道:“爹,您是争不过。”
老头子语塞。
站在角落里的苏小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柳谙这只是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碰到自己坚持的事情,至少语气就变得不同了,老头子明显是口才不如闺女呢。
柳明许气结,听见苏小儿的笑声便抬头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可就是什么都知道了。他怒道:“怎么又是这个丫头,这个县城里是没大夫了吗?拉来这么个又脏又丑的丫头?”
苏小儿无辜的眨眨眼,柳明许这话可当真是说重了啊!
虽然,她确实是黑了点,衣服也穿的土了点,成天在山上跑,那也确实是脏了点,但是这段时间都有在努力的改造啊!刚好大冬天的太阳少了,皮肤都在她的努力下养白了许多,哪里有柳明许说的那样不堪入目啊!
此时柳明许也察觉到自己未免过分了点,拉着脸又不好意思道歉,只是张口说了些挽回场子的话,苏小儿也不计较,就当是老年人的心直口快吧。
以往,柳明许与女儿吵起来的时候,柳县令等人都会识相的离开,但是今天,三人都没走,生怕柳谙还是柳明许其中一个一不小心就气晕过去了。
倒是柳谙,不同于侄儿弟弟的紧张,也不同于父亲的气急败坏,居然在争论的同时还柔声安慰老父:“爹,你身体不太好,太激动了免得复发……”
柳明许非但没被安慰到,反而更是吹胡子瞪眼的,气道:“我看你就是巴不得你爹复发才好,这样就没人管着你了!”
说罢,一甩袖又走了出去,柳县令忙要追,还是苏小儿拦下了他,示意自己去跟着。
柳县令感激的向她拱了拱手,随后苏小儿就跟着柳明许的步伐出去了。
老人家毕竟是年纪大了,外面又是下雪天,柳明许气的走了一会儿,就不自觉的停下了,还扶了扶腰。
“这天气确实还是很冷的……”柳明许又犹豫了,开始后悔自己对女儿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想返回看看闺女,刚刚他其实也是抱着这个想法的呢,没想到一进去就忍不住吵嘴了。
他最后还是下定主意想转身回去看看,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苏小儿的脸,吓得不轻。
“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悄无声息的!”
苏小儿无视柳明许的怒目而视,说道:“柳老先生也是大夫,为什么要阻止女儿也成为大夫?”
柳明许一愣。
他不知道苏小儿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不做大夫已经很多年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圣手名医,不应该有人还记得他,更别说眼前的还是一个小姑娘。
苏小儿指了指柳明许的手。
低头看去,柳明许的手上有不少针眼,其中一些已经成了无法祛除的疤痕,她太熟悉这个了,在中医院念书的时候,针灸是苏小儿最痛苦的一门技术。
她这一指,柳明许也明白了苏小儿在说哪个部位,冷哼道:“小姑娘家子知道什么,你十多岁的样子,又从医能多少年,做大夫没前途,一辈子都要毁掉的!”
柳明许说这话的语气,像极了苏小儿报志愿的时候同学恐吓的语气:医学生秃头的!
“那柳老先生当初是为了什么要成为大夫的呢?”苏小儿丝毫不惧怕柳明许的怒目,在她眼里,这个虚张声势的老人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假如您回想起来,想必也会明白为什么你的女儿会选择成为大夫!”
“医者不能自医,”苏小儿说,“但是医者救人。”
……
苏小儿冒着雪赶回家的时候,还没过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了,叶氏提前帮忙,做好了一桌子菜,直嚷嚷着要让苏小儿补上那一顿年夜饭。这一顿也是做得很丰盛,对比起叶氏平常的节俭的性子,可是相当的大手笔了。
她也没推脱,十分自然的落座用膳,几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个很温馨的夜晚,苏小儿还真有点补上年夜饭的感觉。
今夜不是大年三十儿,自然是不用守夜的,二人早早就上了床。
但是苏小儿并没有睡着,她拉开窗户,看向窗户外的璀璨星河,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观察异世界的夜晚,这有这霓虹灯照耀下的大都市所没有的漫天星光。
她仿若自问自答:“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医生?商人?还是赚更多的钱?”
闷闷的男声响起,仿佛在代替苏小儿回答她内心想要说出的那句话。
“做你最开始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