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必如此,起来。”
安珞看了下跪的三人——尤其是卫光一眼,微微皱眉。
卫光虽是影卫没错,可前世与她的关系亦从亦友,况且她本也不喜被人跪拜。
不过如今,安珞却是不好去拉扯卫光的,便只伸手拉起了甘湘。
随着甘湘起身,卫光与莫阳对视了一眼,这才也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与三人才接触了没多久,可安珞已经看了出来,这三人性格上大有不同。
莫阳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因为年长一些,谨慎而稳重。
他因影符而忠诚,但实则对她并无信任,反是会下意识担忧,他们三人可能被她伤害。
不过这倒也不怪他,安珞扪心自问,若她与莫阳立场互换,她也无法信任一个突然掌握了自己生死之人。
向一个并不信任之人献上忠诚,这既是影符的厉害之处,亦是影符的可怕。
而甘湘大概是因为天真,她与莫阳恰恰相反,安珞觉得,她就完全是因为忠诚而生出了信任,但对主从关系却又不怎么敏感,这才会有那种随意而“冒犯”的举动……却反倒让安珞觉得自在。
至于卫光……
安珞淡淡看了他一眼。
大概是因为还没经历过上一世那些事吧,她总觉得现在的卫光和她上辈子认识时相比……有些憨。
安珞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写好的密令,同解药一同递向了卫光。
卫光愣了愣,不解地看向她,虽有些懵,但在莫阳的提醒下,还是赶紧接了过去。
安珞又对卫光说道:“这纸上写了我需要你们做的事,你们一会自行查看便是,明日白天我会再来天香楼,到时你在雅间等我,我有事要问。”
燕西楼的事她还需再问清楚,也不光是燕西楼的身份,还有燕西楼在护国寺透露出的那些信息,她觉得卫光应该也知些内情,这些她也要知晓。
不过今夜她还有事要做,加上第一次与三人见面,想来这三人也需要再多些缓冲的时间,倒不如明日再问。
眼看着已经亥时三刻,安珞交代了这些便也不再多留,不管三人再作何反应,直接又从窗户翻了出去,从天香楼离开。
闵景迟字条上写的“悦来客栈”,安珞倒是不陌生。
这客栈在京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了,距离天香楼不远。
安珞方一踏进客栈大门,客栈跑堂的小二便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安珞的目光在大堂中一扫,便看到角落一桌有个熟人。
“不用招呼了,我找人。”她打发了小二,便自己向着角落走去。
那人也注意到了安珞,连忙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安小姐。”
——正是追擎。
安珞点点头,低声问道:“我们去哪?”
”小姐跟我来,马车在后院备着了。”追擎带着安珞向后走去,又小声解释道:“主子本来是亲自来等您的,但是刚刚收到消息……那边出事了。”
那边?黑衣人?
安珞目光一凝。
“什么事?”她问道。
“送消息的只说那边突然开始吐血,情况看着很是不妙,主子急寻大夫去了,具体的现在如何了我也不清楚,小姐莫怪。”
……吐血?
安珞莫名想起了那死在京兆府大牢中的妖道。
“那我们快走。”安珞催促道,加快了步伐。
若真像她猜的一般,那黑衣人同妖道一样是中毒所致,她若去得快点,说不定还能先拖一拖那黑衣人的命,多少还有机会问出点什么。
有了安珞催促,追擎将马车驾得飞快。
好在如今已是夜晚,街上行人不多。
不到一刻钟,追擎便将马车驶进了一处宅子,安珞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见闵景迟已经迎了出来。
“安小姐……请快跟我来!”
闵景迟见到安珞,下意识便想要伸手拉她,却又急急反应过来收回来手,只转身带路。
“他身份隐秘,我不好去找太医或是外面的大夫,我王府府医医术有限,眼看着要稳不住了!”
安珞想起了自己的猜测,问闵景迟道:“现在还是在吐血吗?”
“不光是吐血,如今那人的鼻子和双耳也开始流血了!”
安珞闻言,当下便做出了决断。
“追擎小哥,麻烦现在就找人去煎一副药来,要一钱川芎、一钱天麻、半钱白芨、苍术、连翘、蔓菁各一钱、还有……”
安珞洋洋洒洒直说了二十几种药名才停下,也好在追擎还记得下,向安珞又确认了一边后,便转身去找人熬药。
闵景迟见状目光微闪,却也没说什么,只继续带着安珞向前。
略走近些,安珞便听到了黑衣人吐血的声响,以及两名府医的焦头烂额。
“怎么办,此人这吐血之势根本就止不住啊!”
“这……这毒太猛烈了!眼看着就要入心入脑不说,便是能拖住,这内腑也是要肠穿肚烂……实在是拖不住了!”
“我来!”
安珞扬声进门,不等那两名府医反应,便直接接过了其中一人手中银针,迅速伸手把了一下黑衣人的脉象,抬手便刺入他心旁大穴。
黑衣人身旁的府医见状倏地一惊。
他并不认识安珞,见安珞这般胡乱施针,刚要开口呵斥,余光便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闵景迟,犹豫了一下,将话咽了下去。
另一名府医却不像他这般有眼色了,安珞突然进来抢了他银针,又是如此乱来,直教他忍不住开口呵斥。
“哎!你这女子做什么?银针也是能胡乱这样下的吗!”他转头看向闵景迟,忙拱手道,“殿下!这女子根本就不懂医术!这般施针此人只会死得更快啊!”
安珞对府医的话充耳不闻,手中银针频频刺向黑衣人几处大穴。
闵景迟亦是没有看向府医,只默默看着安珞施针。
“你可有本事保下此人?”闵景迟问道。
府医一愣,略有些为难:“这……殿下,不是小人推脱,实在是此人中毒颇深,毒发又快又猛,当真神仙也难救啊,殿下。”
闵景迟闻言倒是毫无在意,仍是看着安珞的背影,眼也不转:“既是不能,那还多话作甚,安小姐的医术,非你可以相提并论,她可是能救下,连庆余大夫都救不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