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看向邵明,却是摇了摇头。“不妨事。我这便告辞了。衣服做好了,我会来电话。邵明你可以直接来取衣服,也可以顺便认识一下灵骨斋的雕刻大师木寻安。”
严笛韵听罢,再与白折寒暄几句,便叫来了严家的车送白折回灵骨斋。车行驶到公孙巷门口就进不去了,白折礼貌朝司机挥挥手,转身走进公孙巷,再回到灵骨斋。
今日这一趟,白折还是有所收获的。她在想,如果严笛韵不是凶手,那么凶手会不会是邵明呢?
林枫虽收了邵明为徒,但日常关心邵明的都是严笛韵。邵明可能会为了严笛韵杀了邵明。
白折记起了适才客厅里,邵明维护严笛韵的眼神。他那时候就像一匹准备捕猎的狼。一个老实而木讷的少年,不过因为白折可能伤害到他师娘的一句话,就露出了那样的反应。为了维护他师娘杀了他师父,这事他也可能做得出来。
除了凶手,还有两个地方是白折需要搞明白的。第一点,林枫到底做了什么,让严笛韵和邵明这么恨他。第二点,凶手到底是采取了什么方法杀掉林枫的。
林枫死法诡异。是以,这杀人手段,便或许跟灵骨斋流落在外的古董有着莫大的关联。找到了杀人手段,再知道凶手是谁,便可顺藤摸瓜找到这件古董了。
回到灵骨斋后,白折也找来木寻安,跟她详细讲过了这件事,交代她若邵明真的来找她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邵明信任她。邵明信任了她,木寻安就能顺着问出一些线索。
白折心知邵明为人木讷,为了维护他的师娘、他可以变得凌厉而坚毅,但按他本身的性格,他当不会来得这么快。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当时白折告诉他,可以让他来取他的新衣服的时候,顺便认识一下木寻安,算是推他一把。
白折心里有数,却不料第二日便有人找上门来。当时是高铭声接待的,来人指名要找一个雕刻大师。
高铭声请了人进屋坐,看来人不好对付,便上楼找了白折:“白折,那人要找雕刻大师,我们这里哪儿来的雕刻大师?”
“你家木寻安啊。她虽然以偃师自居,但她会造的东西很多,雕刻方面,她造诣很深的。”白折一边说,一边朝楼下走去,“不过,你直接来找我,看样子来人不好对付啊。是男是女?”
“是个女的。”高铭声说。
白折这下就诧异了。——不好对付的人,还是个女的,来人不是严笛韵、也不是邵明,却又是谁呢。
当白折见到来人的时候,就更诧异了。来人竟是一个小丫头,约莫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小姑娘站在楼梯口,眼巴巴地等着白折和高铭声下来。她的手背在身后,身子有略微的倾斜,偏了个脑袋往楼上望去,她的脚后跟抬了起来,脚尖着地,不时还一跳一跳的,本是天真浪漫的少女举动。但她的眼神有一些狡黠,也似有一股不属于她这年龄的成熟。
“铭声,你去找寻安吧。我来招待这小姑娘。”白折打量着这小姑娘,揣测着她的身份。
“嗯,我这就去。你仔细些,这小姑娘讲话特气人。”高铭声最后这一句,是小声贴在白折耳边说的。他说完这话,才到二楼去找木寻安了。
便是刚才,他迎了这小姑娘进来。高铭声本也以为她无非是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来这里要么是找极夜看病的、要么是找白折做旗袍的。
于是高铭声见到她第一句话便是:“小姑娘,如果你是来看病的,今天就白跑一趟了,极夜周四才看诊,他今天也不在。如果你是来做旗袍,我去帮你找人。”
小姑娘杏眼一瞪,却是说:“啧,看病又不是做生意,怎么能这样?我要是倒在这灵骨斋门口,马上要死了,你们难道还见死不救?”
高铭声心想,这场景若是让白折看见,怕真会冷冷告诉她,她不愿救、那就是不救了。若是木寻安,怕是会跟这姑娘吵上一大架,直把这姑娘呛回去为止。
可高铭声不同,他是个学者,何曾跟人吵过架,尤其对面还是一个小姑娘呢。高铭声当即被这小姑娘气得脸都白了,问过她来意,便气鼓鼓地上楼找白折了。
此刻,白折看向这小姑娘,带着她往客厅走去:“来,坐吧。你是来找寻安的?你是从何得知她是雕刻大师的?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严笛韵和邵明。”
“那就错不了啊。我是邵明的师妹。”小姑娘一屁股坐上沙发,看着白折笑,“当然是师兄告诉我的啊。我也擅长石刻,师兄总是害羞不好意思来,我便来长长见识。我叫舒以晴。”
——又一个徒弟出现?这可有意思了。白折给舒以晴倒上一杯水。“你也是跟着林枫学石刻的?”
“不错。”舒以晴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都落了下来。她接过白折递上的杯子,恨恨地抓住了,“可惜……我师父死了。”
白折皱眉朝舒以晴看去,竟看见了她眼里昭然的恨意。
白折未动声色,只问:“你一个小姑娘,为何要学石刻?”
“我不是喜欢石刻。我是喜欢他。”舒以晴放下水杯,毫不避讳地看向白折。
白折心下诧异。“你是说……你喜欢你师父?”
“不错。现在他死了。石刻是他的最爱,那么我就要帮他实现梦想。所以,我找到这里学习技艺。”舒以晴道。
“你不过还是个孩子。”白折扬眉而道,“你口中的喜欢,却是那样一种喜欢?”
“你别把我当个孩子。”舒以晴的腿一翘一翘的,分明是个坐不住的孩子模样,是有几分天真浪漫的。可她眼里的狡黠和冷冽,却也绝不像一个孩子。“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只有师父对我好。”
不同于邵明木讷、偶尔凌厉,这舒以晴随时都很凌厉,她的一张利嘴不会饶人,性格上也横冲直撞、绝不会迂回。
白折心里几番思量,便说:“可惜,你的师父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