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听到张婉婷这么说,终于不发一言。
“我晚上得去陪父母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所以我才赶来,不顾一切地告诉你这些。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先慢慢考虑,我会再来找你的。”张婉婷这般说完,也就起身离开了。
她的一席话无疑对李泰来说,是十分具有杀伤力的。
她没有死缠烂打,她允许他未来心里给岑玉梅留有一个位置。
她不是只听父母之命来见他一面,她自幼喜欢他,喜欢了他好多好多年,她没有想过去于岑玉梅争宠。她只是怕再次错过他,所以她顾不上矜持,直白地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
还有一点,张婉婷很漂亮。她小他几岁,皮肤白皙,笑容精致。最重要的是,她很有活力。
李泰看着眼前的张婉婷,不知怎的,再想起岑玉梅的时候,便想起了她那满手的尸斑。那日成婚之时,她的脸上化了妆,所以看不出来什么。但当他后来挽起她的手时,是着实被那尸斑吓了一跳的。
他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从性格上来讲,张婉婷与岑玉梅是完全不同的女孩子。
岑玉梅小时候被裹了脚,出生于封建家庭,后来父母双亡、家庭毁灭,她与她的兄长相依为命,吃过很多苦。她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向来乖巧懂事,很会照顾人。她的家世让李泰心疼,她对他的照顾让他感动,她让他倾心。但她由于吃苦太多,难免有些患得患失,她太过谨慎,有时会显得敏感多疑。
再看眼前的张婉婷,她出生富贵、一路也顺风顺水,她在西式的教育背景下长大,为人上更显得大气,也更为直爽。她家世好,所以她行事上无需顾忌太多,更显得几分天真和纯粹。
张婉婷喜欢李泰,就敢当面告诉他。
岑玉梅则只会看着李泰,眉眼含羞地唤他一声“李郎”,其余的一切话语,只藏在她的眼眸里,而不必说出来。
此刻,李泰脑中想着两个女子,一时竟是晃了神。待他清醒过来,发现张婉婷已经离开。他想了想,皱着眉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在责怪自己,他怎么能把其他女子同岑玉梅比较。不、没有人能和他的小梅比较。他不允许自己把小梅同其余任何一个人女人比较。
“李先生,我是极夜,我是一名医者。今次来府上为李家上下诊治,现在,就差你了。”
李泰听了这个声音,转头望去,便看见了极夜。
极夜此人,有君子侧帽风流,让李泰只觉得见到了从古时候穿越而来的人物。
“嗯,我听父亲说了,多谢。”李泰伸出手让极夜诊治。
极夜遂上前坐下,把住李泰的脉。
少顷,看着李泰的样子,极夜说:“你有很重的心事,可是左右为难、难以抉择?”
李泰听罢,诧异地看向极夜。“就算你是神医,难不成我想什么……你能通过诊脉看出来?”
极夜听罢,笑了。“医治身体容易,医治心,却难。”
“医心……”李泰喃喃道,然后赶紧摇了摇头,“我不需要医心。”
极夜看着李泰,却是说:“当你开始拿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比较的时候,表示你对这个人,已经动了心了。”
“你——!”李泰倏地站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地眼神看向极夜,“你——你到底是谁,你怎知……你怎知……”
“死者已矣,活着的总要向前看。非要逆天而为、彼此纠缠,对你和岑玉梅,都没有好处。”极夜道。
“不……不……我不要向前看。我说过,我对小梅发过誓,我说过我会一生一世是爱她一个人,我会只对她一个人好,我只会娶她一个人。而且……而且我昨天娶了她了。我不……”李泰的手有些发抖。
“你应该也看到了她身上的尸斑。李少爷,她确是死了。现在活过来的人不是她,她被人利用了。”极夜再道。
“不……我不管她死了还是活着,答应她的事我必须要做到啊……我……”李泰看着极夜,“我若……我若就这样跟别的女子在一起,我这是背叛了她!”
“她若爱你,当希望你活得快乐幸福。”极夜对这般说,“现在你要做的,便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莫要辜负眼前人。”八壹中文網
“不……不……”李泰痛苦地抱头。
“你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极夜说着,站了起身,开始收拾药箱。
看着极夜的样子,李泰极力回过神来。“你……你到底是谁?”
李泰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从知道岑玉梅竟然可以复活开始,他方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太多离奇的事情是他从前不曾知晓的。
是以,眼下突然来了一个知道自己所有事情的极夜,他觉得奇怪,但竟不觉得害怕。
反而,他越看极夜,越觉得他真的是个能救人于水火、能够让人放心信任的医者。
“你需要一点时间面对你的内心。若有疑问,可以去公孙巷灵骨斋找我。”极夜这般说完,也就转身离开了。
张婉婷、岑玉梅,这两个人像分别被放在了天平的两端。
李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极夜说的是对的。
如果说岑玉梅一开始就在天平的一端,之前他的心便一直是往她那里倾斜的。再没有其他女子能够入了他的眼,再也没有其他女子能够占据这天平的另一端。
但当他开始把张婉婷放上天平的另一端后,无论天平依旧朝岑玉梅倾斜得多厉害,但这代表着,他开始比较了,他开始在意张婉婷了。——张婉婷,已经走进他的心了。
傍晚,极夜提着药箱回到灵骨斋。大年三十过后,灵骨斋近来都安静得诡异。极夜浅浅蹙眉走进这里,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便握紧了双拳。他闭上眼,过了很久之后,才呼出一口气。
他看了楼上一眼,随后摊开手心,清楚地看见他刚才拳头握得太用力,把手心都快掐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