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自己休息一会儿,我们不打扰。”白折说着,给极夜使了一个眼神,两人便去到院子里。
白折一路走至荷塘边,望着那片毫无波澜的水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极夜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走到她身边,停下来,随后说:“劝人的时候,道理一套一套的。”
“那是。毕竟干着活上千年了,我很有经验。”白折笑笑,“道理我都懂。”
“道理你都懂。但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你就走不出来了。”极夜侧眸看着白折,这般道。
“发生在我身上……”白折眨眨眼,眼前浮现出寂修那张脸。
是啊,她刚给李泰说,人一辈子可以爱上很多人。可是她活了一千年,却只爱寂修一个人。
白折咬咬唇,然后说:“这……不一样啊。”
他创造了她,她仰望他。她这一千年,无论发生什么,他都陪着她。这种感情,几乎超越了爱情,确是不一样。
面对寂修,她始终甘愿沉溺。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在院子了稍待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折便和极夜一起回到屋中。
屋中,李泰站了起来。他神色已如常,看起来恢复了很多。
李泰朝白折和极夜鞠躬。“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泰说完这话,转身走了。他推门而出,见得天色已晚。原来,他不知不觉,已在这个地方待了太多时间。
但比起来时,他现在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他来到弄堂口,司机还在车等他。见他来了,司机忙问:“少爷,咱们去哪儿?”
“吃饭吧。今天辛苦你了。你跟着来回跑,怕是也没吃饭。走吧,我们去吃饭。”李泰对司机说。
“少爷严重了!”司机忙说,“还是去你最爱的那家淮扬饭店吗?”
“嗯。”李泰点点头。
元宵节快到了,为了迎接元宵节,淮阳饭店里挂满了灯笼。李泰走进这里,沿着灯笼慢慢往前走,似乎看到了岑玉梅就在灯火的尽头等他。
他曾很多次回去晚了,她便挑了一盏灯在路口等他。
当她等到他了,总会帮他擦擦汗,为他泡杯热茶,再和他一起吃饭。
“李少爷您来啦,欢迎欢迎!这边,请上座。”热情的服务生把李泰从回忆中唤醒。
李泰点点头,叫司机跟自己一起进来吃饭,随后跟着服务生去到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了。
“两位吃些什么?”服务生问。
李泰看向司机:“阿山,你想吃什么,你点,别客气。”
“少爷……少爷您这……”阿山似有些坐立不安,他一个下人跟着李泰来这里吃饭已是不妥,李泰竟然还叫他点餐。
“没事,你点吧。这些年,其实只有你算是知道我所有事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门第之分。我心里难受,找你陪我喝喝酒,说说心里话,你愿不愿意?”李泰问。
“少爷……我自是愿意陪您喝酒。喝多少都可以。”阿山说着,也就不再推辞,连连报出几个菜名。他点的这些菜,也是李泰常吃的。
李泰和阿山正好坐在临窗的位置。此刻,李泰侧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神情又怔忡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阿山,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小梅的。我还叫你去帮我买了玫瑰送给她。”
“我记得。”阿山笑了笑,“当时,您好像也坐的这个位置。你在和你的朋友们喝酒。那时候,小梅小姐正在楼下的街边卖花。她啊,见了你送花,还以为你是去砸她场子的。”
听了阿山的话,李泰笑了,脑海里也浮现起那一天来。
那一日,他和友人们在这里吃饭喝酒。几个人酒喝多了,就开始打起赌来。
李泰和朋友猜拳,输了。那朋友便说:“一会儿,路过这窗边的第三个姑娘,不论是美是丑,你都得下去,给人家送玫瑰花,再说一声‘我爱你’,敢不敢?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李泰说着,“咕噜咕噜”又喝了几杯酒。随后,他和朋友一起数,数到的第三个姑娘,就是岑玉梅。
岑玉梅那会儿背对着窗口,叫李泰一行看不清她的脸。她在卖花,所以一时没离开。
李泰让阿山买了玫瑰,也不顾没看清人家的模样,借着酒劲就下去了。
他捧了一大束玫瑰,走到岑玉梅面前,打了一个酒嗝,然后说:“我爱你!”
“你……你……你是谁?”岑玉梅的头往后一仰、一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泰看清了她的模样。
一朵梨花带雨,一片桃花含羞。她长着一张瓜子脸,肤白如雪,她的眼眸很黑很深,带了些惊恐的样子望着他,却一下子勾住了他的心。
他那个时候就觉得,她的眼里一定有妖怪。他望见了她的眼睛,就挪不开眼了。
那会儿,见李泰痴痴地盯着自己看,又不做动作,岑玉梅立刻谨慎地望着他说:“你……你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你也是卖花的?你来抢我生意?那……那不行。我一直在这里的卖花,你要选个别的地方才行。”
便在这个时候,岑青冲出来护住了岑玉梅,他对李泰怒目而视:“你是谁?想做什么?”
那个时候,李泰还不知道岑青是岑玉梅的哥哥,当时还吃起了醋。
“没什么,我来送花的。姑娘美貌,甚得我心。”李泰平时的性格本来不是这样的,但他喝多了酒,朋友们都在楼上看着,又受了岑青的刺激,便把玫瑰放在了岑玉梅怀里,还朝她送了一个飞吻才离开。
几日后,李泰便对自己那天的行为有些后悔。人家一个老老实实的卖花姑娘,估计从小受了不少白眼,也受了很多纨绔子弟的欺负。他从来瞧不起那种纨绔子弟,不料那天却对她做出那种举动。
他不仅越想越后悔,还在一闭眼后、就能看见她那双亮亮的眼睛。
他想起她说她一直在那里卖花,于是终于决定,要去找她。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里想着她,可是见到她了,偏想掩饰什么,就只知道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