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白折不由问，“你的意思……你在替阎王履行黑白无常的责任？”
“不。并不一样。黑白无常的责任是在人走后，把能带走的灵魂带走。而我是纯粹的带来死亡，当然，依照的是生死簿上的时间。”焦尾说，“我这是给阎王无偿打工呢。”
说到这里，焦尾突然烦躁地挠了挠头。“哎，你要是没失忆就好了。你直接读我的记忆算了，我懒得解释这么多。总之，你明白，我要救寂修就好。他曾经的确是死了，尸体就是我拿走的。”
“那你来找我，是想怎么做？”白折看向焦尾。
“我很有能力。我制预言的本事你也见过的。我想告诉你，我不仅能看见将来，还能看见过去。我能看见你所有的过去，我知道你为什么有两个生辰八字，也知道你为什么忘了寂修，甚至不再爱他。王安安什么都不肯说，是因为她承诺过寂修。可我不一样，我对寂修没有承诺，我可以把过去的一切告诉你。”焦尾说，“你要想起来吗？”
“然后呢？我能帮你做什么？”白折反问。
“我可以把寂修的尸体运过来，以琉璃瓶、月老树为引，他的灵魂终有一日会回来。哪怕是灵魂碎片，只要它来了，我就能感应到。”焦尾说着，起了身，径直躺到床上，“你卧室不错，给我住吧。我要长期待在这儿了。”
白折：“……”
“别翻白眼。我是万琴之王，是神，我肯住在你家，是你的荣幸。”焦尾挑眉说，“其实寂修的尸体就在楼下。如果你不同意，就扔他在那儿吧。他可能过会儿就腐烂了。虽然北京的冬天挺冷的，但……”
“拿上来！”白折这下是真怒了，上前一把揪住焦尾的衣领，“他若有任何不测，我发誓，我不会让你好过！”
焦尾平静地拿开白折的手，只勾唇笑了笑，再挥了挥手，白折的卧室内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冰柜。
白折见到了，连忙上前找了个插座，把冰柜的插头插了进去。
她回头瞪了焦尾一眼，咬着唇，把手按在了冰柜之上。
她难以形容心里的感觉。她想把冰柜打开，看一眼他的模样，可是她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他的尸体。纵然，她把他们之前从盛唐开始到民国之间的经历通通忘了，纵然她暂时感觉不到爱意，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里缺了一块。他离开了，她的心便缺少了一块。虽然不会痛、不会爱，但却终归不再完整。
她之前不知道这一块的缺失是因为寂修。如今她知道了，却要面对是他的尸体。
白折闭上眼，常常呼出一口气，到底打开了冰柜。
里面的人——确实是寂修。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五官完好，身体完好。
白折确认之后，怕屋内的暖气跑进冰柜，立刻合上了冰柜。
她双手握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只是确认他的尸身完好就罢，不敢、不愿意、也不忍心去回忆刚才冰柜里他的模样。
焦尾看她一眼，终究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寻常的尸体哪儿能保存这么久？这是我从昆仑取的千年玄冰好么。他尸身不会坏。”
白折依然握着拳，然后看向焦尾。“好，你这般存着他的尸体，我暂时相信——你是为了救他。但又是取千年玄冰，又是要吸引魂魄……哪一样都不容易。我不信你刚才说的话，什么他长得像你一个故人，你就要费这么大劲救他。而且，为什么你现在出现，不是早一些来找我，尽快完成此事？我要你诚实地告诉我。”
焦尾眯了眯眼睛，整个人躺到了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有一些厌世。白折看着他的表情，突然觉得他的表情其实与自己有些像。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在等一个缺失的人、等了太久太久的缘故。
“好，我可以告诉你。反正我们两个的情况很像。我们可以当知己。”
焦尾笑了笑，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说：“我第8章说过我有预言能力，因为我能看到未来。我看到过一个画面，寂修活着，我的故友也活着。”
“你是认为……寂修的复活与你的故友有关系？你救寂修，是因为你想救你的朋友？”白折问。
“对。”焦尾说。
“你确定？”白折再问。
焦尾却摇了头。“并不确定。”
白折皱眉：“为什么？”
焦尾说：“因为未来有很多种可能。作为神木修炼而成的我，有能力看到许多可能。寻常人中，所谓会妖术、巫术又或者西方黑魔法的……这些人的能力达到顶峰，声称能准确看到另一个人的未来，但其实，他们只是看到了那个人未来无数种可能的其中一种。”
白折听了这话，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所以不管是寂修还是你的故友，都不一定能复活。”
“人的道路有很多条，不同的结局构成不同的平行时空。但我看到了其中一个结局——寂修活着的，宋离也活着。可能那个结局与我们这个时空毫无关系，可能寂修的复活与他的复活没有关系。但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去做。”
焦尾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白折。“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心愿。并且，我知道你的过去，你办事我很放心。假设我灵力彻底散尽幻化为琴，我相信你能替我把事情办好。”
“我承认我一开始很想骗你。我想骗你说，我一定能救寂修。可是越和你聊，我觉得你和我越像。我不想骗你了。”
“至于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一来，过去八十年我还在给阎王还债。二来，我习惯了单干，我自己就可以救寂修。不到万不得已，我从不需要与人合作。可是现在，我即将无法维持人形了。”
“我已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愿不愿意为了寂修……试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