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霖的期待中,到了秋猎的日子。
他无比自然的坐在皇帝的马车里打瞌睡,外面的百官却是表情不一。
“吉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他住在宫里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却很鲜有人知皇帝对钦天监所说的“吉星”如此看重——竟邀他共乘轿撵。
百官私下小声议论着,沈家兄弟不便参与,听着别人议论自家小弟,忍不住皱紧眉头。
有些混不吝的居然开始说沈家小公子的那张脸说不定入了皇帝的眼。
“周大人此言差矣。”在沈家兄弟发作之前,赵墨懒散地开口道:“旁的不说,要不是沈小公子发现了感染疫病的人,诸位今天能不能参加秋猎都不好说。”
“皇兄惜才,但讨厌乱嚼舌根的,这些诸位大人应当都是知晓的,要是皇兄知道你们私下恶意揣测,只怕——”
赵墨的未尽之言,在场的都清楚,哪怕是心中不虞,也都讪讪的闭了嘴。
八皇子策马走在赵墨旁边,好奇的问道:“这么说,这个沈小公子当真是个吉星啊?”
“可不,本来我压根不信钦天监那些胡话的,但对‘吉星’这个说话,我现在是坚信不疑了。”
赵墨神色散漫,眼神却不经意间将所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
八皇子还想问什么,赵墨却懒得再答,他踹了两下脚蹬拉着缰绳蹭到寒暮身旁,两人低声交流着什么,见状,八皇子也就识相地没有跟上去了。
凑在一起的大臣们转头想找沈家兄弟,却发现沈家兄弟也策马走到队伍前头,只好作罢。
待赵墨和寒暮说完话,沈家兄弟才上前道:“刚刚多谢九皇子为舍弟说话。”
赵墨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谢,应该的。”
迟早要成为一家人,那可是他未来的皇嫂,哪能这般任由旁人说道?
沈家兄弟对视一眼:总觉得九皇子话里有话。
对此外面暗涌一无所知的沈霖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对上赵渝温柔的眼睛,没忍住小小地红了下脸。
从皇帝的大腿上爬起来,擦擦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昨天晚上太兴奋了,半宿没睡着,今早上了车就开始打瞌睡,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睡到皇帝的腿上去了。
伸手蹭了下沈霖脸颊上压出的红印,赵渝将提前备好的点心端起来递到沈霖面前:“吃些点心,备下的都是你爱吃的。”
沈霖拿起点心塞嘴里,接过递来的茶杯,安心享受着皇帝的照顾,后知后觉的冒出来一句:“我这吃了睡睡了吃——”
跟个小猪似的……
“吃的香睡得香,说明身体好,不是么?”
咳,这么解释也说的过去。
赵渝正色道:“等到了地方,记得跟在朕旁边,不要到处乱跑,你这次随朕秋猎,只怕有不少双眼睛都盯着你。”
沈霖哽住,喝了口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想来也是,他在宫里的时候一般不乱跑,也没什么大臣见过他,就连宫人见过他的都不多,皇上本就是万众瞩目的,这次带着他出来,可不就是出来惹眼的么!
早想到这一次的话——想到他也来,管别人怎么看呢,不到处乱跑,不给皇上添麻烦就行了。
想通了这些,沈霖点头道:“放心吧皇上,我绝对不会跑的离开你的视线的!而且你还要教我骑射呢。”
介于沈霖的惰性,教骑射的事情一直拖到今天,都没有实施,看来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到了行宫,打开车门,雪宝第一个跳下马车,像个主人似的走在前头。
坐了一天马车,车厢里布置的再舒服人也有种骨头要散架的感觉。沈霖伸了个懒腰,扭着脖子跟在雪宝后面,侧头会赵渝说:“皇上,你看雪宝像不像来过似的,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就跟它知道路一样。”
听到自己的名字,雪宝回头瞥了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我当然认得路。
然后没走几步,雪宝就被小六子抱在了怀里,他领着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听到不厚道的笑声,雪宝差点炸毛,不满地“喵”了一声。
“上一次捡到了雪宝,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给雪宝捡个伴儿。”
雪宝舔了舔爪子:愚蠢的人类,你以为灵猫这么好捡?
赵渝道:“也可以抓只兔子和它作伴。”
“它们吃不到一个锅里,能玩到一块么?”沈霖思衬道:“最好找只漂亮的小母猫,给雪宝娶个媳妇儿。”
“喵!”凡猫如何配的上灵猫!雪宝恼了,刚巧走到地方,雪宝直接从小六子的怀里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爬上院子里的树上。
小六子摸了下被雪宝踹疼的地方,小声道:“怎么今天脾气这么大?”
何顺早已将住处伺候的人都换成宫里带出来的人,除非有人硬闯进来,否则不会有人知道小公子和皇帝同住一室。
周围都是熟面孔,沈霖顿时放松了不少,整个人没什么样子地瘫在榻上,两眼放空。
真累啊,下了马车后总觉得那些人似有若无地在打量他,搞得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腰板儿也挺的笔直。
这真到了围场,他会不会被人盯得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不习惯?”赵渝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自己倒了杯茶放到沈霖手边。
“谢谢皇上。”沈霖一口喝干了茶水,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相当不习惯,这些大臣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是走在皇上身边,那些大臣不敢直勾勾地盯着,否则一个个的不得直接给他包围起来?
文臣那边私下仍会时不时议论下沈霖,沈阔远远的看到同僚直接绕道走,不给人追上来问的机会。武将那边则好了很多,武将大多直肠子,最多见着沈浪问一下沈家小公子身手如何。
兄弟二人碰了个头,相顾无言,半晌,沈阔干巴巴的开了个头:“皇上对小弟挺好的。”
“嗯,之前就看出来了。”沈浪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以往的种种兄弟二人并未多想,但今天总觉得皇帝和小弟之间的气氛不大对,旁人看不出来,他们作为兄长不可能看不出来。
明面上小弟和皇帝保持了距离,实际上,小弟看皇帝的眼神绝对不对,细品下皇帝看小弟的眼神也不对。
要是没有外人两个人怕是要黏到一块去了。
小弟断袖确实令人惊讶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传宗接代的事情有他们三个兄弟。
但是!
这对象是皇帝,那让人着实无法接受。
一国之君,不仅在治理朝政上,还要广纳后宫开枝散叶,延续国本。
那个时候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弟当如何自处?
“怎么办?”
“去找他谈谈?”
最后谈话的对象从小弟变成了皇帝。
赵渝抬了抬手:“坐,沈霖睡着了,朕知道你们今日为何而来。”
提到沈霖的名字,皇帝的面色温柔了一瞬,兄弟二人头皮一紧。
完了,当真不妙。
“我与沈霖是两情相悦。”
一记重锤砸在了兄弟二人的耳边,两人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赵渝郑重允诺:“你们放心,朕不会纳妃,皇嗣一事朕自有解决的办法,这一生朕的身边只他一人。”
“朕会为他铺好路,让他在朝臣、在天下百姓面前堂堂正正的成为朕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