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城的地牢中,在架上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已经结块了,看不清脸,只能依稀听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赤那不知道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几天了,他想死,但抓他进来的人显然不会同意的。
几声颇有节奏性的脚步声,很轻,伴随着几声清晰的铃铛声。
那个铃铛声赤那很熟悉,他猛地挣扎起来,两个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不是愤怒,他在害怕。
一声轻笑,昏暗的光线里,他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明明是鲜艳的红色,如今看着更像是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
像是要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想起来了,那是那个人的铃铛,他未婚妻送给他的,也不顾别人的笑话,一直带在身边。
也许,他该入十八层地狱的。
“你……怎么,来了?”赤那现在的声音嘶哑的已经快听不出来是人话了,是垂死挣扎的声音。
“来看看,那些害了哥哥的人。”墨九言一字一字都说得很慢,极力让这个听觉可能退化的人听清楚,“现在是什么下场。”
“满意了……”也听不出有没有一丝后悔。
“本殿知道,当年那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过我墨九言是什么人,本殿护短,更何况,他是我的哥哥,谁都没有办法替代。”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哈哈哈,我……早该想到这天的……”
“行了,本殿今天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墨九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嘲非嘲,“你生前不能安享晚年,死后也不得安生。”
终成孤魂野鬼,无人挂念。
“哈哈哈哈……墨九言,你好狠……”
好狠……
“殿下,赤那死了。”
今天晚上寒气特别重,墨九言没有知觉地站在地牢门口,望着暗沉的天空,哥哥,看到了吗?
阿言又杀了一个害你的人……
……
“阿玄!不要!”
我这是要死了吗?
可是,好不甘心啊……
小墨九言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碰!”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醒醒,醒醒,小丫头?醒醒。”
耳边是温柔的呼唤声,小墨九言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但她知道是一片黑暗,叫她的人也看不清样貌。
她知道,她从出生就是一个孤儿,四岁的时候被人卖到了一个毫无人性的研究所。
她扛过了所有所有,撑了两年多,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援……没想到掉到了这里面。
这里旁人连靠近都不敢靠近,没人知道里面有什么,也没有人能从里面逃出来。
小墨九言意识慢慢回笼,身子哪哪都痛,像是全身骨头都碎了,尤其是脸上那道伤,刺痛无比。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小墨九言受不住地紧闭上了眼,她又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声音,“别怕,这下面没有自然光,只能拿这个照明用。”
那是一个碎了一角的夜明珠。
连散出来的光都有破碎感。
小墨九言看清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额前的碎发像是很久没剪了,露出的那双眼睛深邃迷人,泛着深蓝色的幽光,如星空一般,充满了神秘感。
他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却出奇的干净,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了他一身非凡出尘的气质。
少年笑了一声,那一刻,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小墨九言看呆了,本来像露出尖牙的小凶兽一样,现在却露出了懵懂的表情,她好久没有沾过一滴水了,只能发出小兽一样的呜咽声。
“渴了吧。”少年拿起身边的一个旧矿泉水瓶,里面有半瓶水,看着小墨九言突然变警惕的目光,无奈地笑着,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小口,用眼神告诉她“没事”。
小墨九言手抬不起来,少年也看出来了,小心翼翼扶起她,将水慢慢喂进她嘴里。
可小墨九言急了,急不可耐地大口大口灌进去,好像觉得晚一步水就没了。
“慢些喝,没人和你抢,都是你的。”
真小啊,看着才三四岁吧,那群畜生怎么能下的了手。
“谢……谢。”小墨九言喝了这么多水,嗓子里明显可以发出声音了。
“小妹妹,你几岁了?”
“六岁。”被卖到这里两年三个月零九天。
“六岁!”少年明显一愣,看着这么小,竟然有六岁了。
“你,到这,为什么?”小墨九言明显还不相信这个人,整个身子都是紧绷着的。
少年听懂了小墨九言想问什么,眼里浮起淡淡的忧伤,“哥哥啊,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因为哥哥的爸爸去世了,仇人找上了门,和想要原本属于哥哥的位置联手,把哥哥推进了这里面,哥哥已经待在这里面三个月了,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会碰到你。”
少年吐了一口气,神色中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成熟,他看向小墨九言,“你呢?”
“没有爸爸妈妈,卖了,四岁。”
小墨九言被卖进来时只有四岁,这两年来也没有人教她,就一直这么不清不楚的说话。
少年心软了,揉了揉小墨九言又干又黄的头发,“以后哥哥保护你。”
“记牢了,哥哥叫顾清风。”
两人就这么聊着,大部分是顾清风在说话,小墨九言也听不怎么懂,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听着听着身上的痛感就没这么明显了。
顾清风懂得很多,毕竟是从小被当成顾家继承人培养的,他当时是想去野外训练的,掉下来的还有有一个很大的书包,里面刚好有绷带酒精什么的,更幸运的是还有感冒药和消炎药。
这种时候,把药拿出来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小墨九言还不怎么懂,但她闻得出来,那些东西很珍贵。
他把小墨九言身上的伤口处理好,骨折的地方用周围的枯木固定起来,全程小墨九言都没有吭声,看得顾清风更加心疼。
“只是这脸上的伤有些麻烦了,肯定是要留疤的。”顾清风心疼地说,要是没有这道狰狞的伤疤,她一定是最好看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