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上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显得极致狰狞讽刺。
他笑，拿起纸张的手格外颤抖。
“我怎么可能病呢？怎么可能是幻觉呢，她还活着啊……还活着。”
他踉跄的爬起身，“她还抱着我说说要嫁给我呢……”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开心。
“如果你那天能照顾好她，如果你不让她被盛夜烨带走，如果你能早一点找到她，或许还能抢救回来，阿昭！你怨不得旁人，这就是她的命数，你不愿意想起来，没有人会强求。”
“但之瑶需要宁静，活着的人，不该再以爱为名，绑着她！”秦邵语气坚决。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楚昭哭的浑身发抖，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慢慢起身，腿一软又狠狠跌在地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
“我自己去找。”他声音哽咽，身影佝偻的像个半旬老人。
他不顾身后人的目光，走出正厅，出了酒店，门口站着很多媒体人。
“请问贺先生的独角戏，是为了祭奠死去的秦氏嫡女吗”
“还是说，贺先生这场婚礼另有人选，人逃婚了？”
“贺先生作为帝都军部长，有创伤应激障碍这种心理疾病，是不是对于整个帝都人民的威胁。”
身后车上下来许多人，手持武器，警戒现场将那些记者赶走。
他看着门外的光芒，看着马路对面的景江，如海水一般，浪潮层叠，过往幕幕重现……
楚昭的目光掠过寂寂四野，只觉得眼前的光晕，似刀子一般寸寸割人心脉。
那天是一个午后。
他正四处找寻时之瑶的下落，接到手下的电话。
“找到了，在私人医院！”
“定位发过来！”
楚昭收到定位，直接开车去私人医院。
那时的盛夜烨像条狗一样跪在医生的面前，请求医生，“求你再救救她，不可能没救……”
楚昭不管不顾的拨开医生，直接将病房门踹开。
清亮的日光里，时之瑶躺在床上，脸色近乎透明，她比五日前更加消瘦。
“阿暮！”楚昭奔向她，慌乱的抓住她的手。
一片冰冷，她整个人透明的近乎虚无。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时之瑶缓慢睁开眼，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累，算起来这算是她第二次病发，但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染着猩红，看上去脆弱又狰狞。
“阿昭……忘了我吧，其实我挺讨厌你的，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忘了……后来，不会有那么多折磨。”她其实死在当年也好……
楚昭握紧了时之瑶的手，“不会的，我带你去国外治疗，我们一定可以治好的！”
时之瑶虚弱的摇了摇头，拽住他的手，似乎是难受，她微微收紧指尖，眉尖紧蹙，语气虚弱，“别救了，咳……扩散救不了了，就算治好脑子，神经的病也治不好了……”她喃喃细语又似叹息，“阿昭……放过我吧……”
楚昭趴在她床边，浑身疼的发软，“阿暮，你要舍弃我吗？”
时之瑶只是虚弱的摘下手上的手表，她动作轻减缓慢，轻轻一咳嗽，嘴里便吐出一口鲜血。浸染了她手上的手表，她只是拿袖子擦了擦，满口都是鲜血，仍凝着淡笑道，“没事的，不脏了……”
她闷哼一声，隐忍脑子里的疼意，胸腔微微起伏，酝酿出一股血腥味，她强压翻涌的气血，轻声，沙哑着嗓子说。
“阿昭……我没机会去看看这万里山川，你代我去看看吧……”
原来不是带她看看，而是代她去看。
楚昭接过手表哭的痛不欲生。
“她修过了两次……没法活，你日后要好好待她……”
他点头，捂紧了心脏，看着她紧紧攥着被褥的手，清冷的冷白皮，暴出一条青筋，狰狞又脆弱。
“阿暮，是不是很疼……”楚昭哽咽。
“我们再叫人治好不好，你别走……当年是我错了，是我报仇心切。”他抓紧了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阿暮，你别走，我们一起去看好多的风景，我不要错过你，你别不要我！”
她只是仰着头，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不疼了……”她的指尖一点点低垂的下去。
下一刻，一旁的机器发出刺耳的鸣叫。
楚昭声嘶力竭的喊，“医生！医生！”
身后无数的人冲了进来。
手忙脚乱，开始急救措施。
周围的白色帘子被人拉上，只露出一条缝隙。
医生拿着像熨斗的仪器，一遍遍为她心脏起搏。
她瘦弱苍白的身影，被仪器弹起，心脏仪器上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起搏器一遍遍发出他工作时的刺耳呼啸声，在寂静的病房里生出让人恐惧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拼尽全力。
她瘦弱的身影一遍遍起伏，可仪器上，心跳还是断线没有恢复。
约莫半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低头弯腰。
一句话也没有说，空气里满是死寂与绝望。
甚至带了一丝无助。
楚昭红了眼，只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去，连呼吸都是奢望，他身子支撑不住的跪了下去，哪哪都疼，痛不欲生。
仪器发出一长串的嘶鸣声。
医生推门出去，对着门口的盛夜烨道：“抱歉先生，我们尽力了！”
盛夜烨闯了进来，两眼通红，甚至揪住了医生的衣领……
“为什么救不活？！”
“我的钱，是白给的？！是不是让你们把人保住？！”盛夜烨看着床上那道纤瘦的身影，眼底尽是疯狂。
医生低头颤颤巍巍的开口，“她身体早就虚透了，接受诊疗的时候，您也说了不会为难我们。”
“她气血亏尽，损耗太大，早些年受的伤太多，若是身子骨强劲的人，或许是可以撑一撑，但她是办不到……”
“胡说！”盛夜烨红着眼还要发作。
另一位医生转头对着地上的男人道，“哪位是病人家属？”
“我是！”两位同时开口。
医生手里拿着文件，微抬眼皮，不解的看了看两人，“这里不是你们发疯的地方……”
楚昭举手，“我是，说吧。”他声音低沉，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站不起身来。
“我们系统检测到，秦熙暮的女士，生前还有捐献遗体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