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上一次喝醉的时候,曾经说过老姜掌门有三个心愿。
“一愿小孙女平安喜乐,二愿小裴容貌恢复。”
说到第三个愿望的时候,刘伯彻底醉了,只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以岭”两个字。
以岭是姜停云爸爸的名字。
姜停云对于自己很小时候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印象,就像她不记得为什么父母带着她离开凤凰,也完全没有小时候和爷爷相处的记忆。
甚至于说,在她脑海里,连爸爸的形象都是模糊的。
在姜停云很小很小,小到根本不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去世了。
她是在母亲一遍遍的叙述中,慢慢描绘出了父亲的样子。
母亲经常拿着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指给小小的姜停云看。
他的爸爸高大又强壮,帅气又善良。
作为一个乡村医生,医术精湛,曾经救助过许多病人。
只可惜苍天无眼,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医者不能自医,就这样抛下了他们母女早早离世了。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生病去世的...
可刚刘伯的那些话,砸的姜停云脑门生疼。
那短短几分钟里,她似乎游离于这个场景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着这出狗血闹剧。
这也太假了...又不是旧社会了....怎么会被人害死...
刘伯是不是《基督山伯爵》,《哈姆雷特》看多了,所以喝醉酒说胡话吧。
爸爸明明就是生病去世的,她脑海里甚至还有爸爸躺在病床上的模糊样子。
可是姜停云越是使劲回想,那记忆却越发模糊。
父亲真的生病了吗?他到底生的什么病?
那些云雾缭绕的记忆逐渐破碎,最终脑海中对于父亲的记忆定格在了一刻。
那是一张英俊,红润而健康的脸。
“姜停云。”
姜停云一下子从混乱的记忆中清醒了过来。
“你在流血。”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姜停云才感觉到灵魂终于回到了身体。
刚无意识的时候,手心竟然被硬生生攥出了鲜血。
“小裴...”看着大弟子小心翼翼地帮自己擦去手心的血痕,姜停云很想倾诉一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冒出来了一句:“...别用草纸擦,不卫生。”
裴惊墨:“.........”
裴惊墨望向姜停云的眼神愈发担忧。
谁也没想到今天会从刘伯嘴里套出这样可怕的一个秘密。
这样冲击力的真相,连他都心神震荡难以恢复。
要是姜停云不敢置信伤心愤怒大哭大叫他都可以理解,可她除了怔怔出了一回神,这会仿佛收敛了情绪,又变成了和往常一样。
“姜...”裴惊墨很少发出这样轻柔地声音:“你还好吗?”
姜停云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闷闷的有种麻木的感觉,却并不疼痛。
她是不是以前在急诊呆太久了,所以成为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否则为什么,她的心却不觉得痛呢?
“我还好。”姜停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纷杂的情绪抛出脑后。
她好像真的还好。
比起情绪的沉溺,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小裴,把刘伯扶床上去。”
姜停云直接坐到了刘伯刚才的位置上,拉开了抽屉。
一开始进屋的时候,刘伯关抽屉的动作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第六感告诉她,这里面肯定还藏着些什么。
不出所料,里面躺着一大叠信。
这些信年代久远,因为常年翻阅,连边边角角都已经发毛破损。
但这些信平平整整被收藏的整整齐齐的样子,还是不难看出翻阅的人对其的珍视。
“这么多都是爸爸写给爷爷的信...”姜停云微微有些讶异。
她一直以为爸爸和爷爷的关系很不好,所以才他们一家才会离开凤凰,所以爸爸去世以后,爷爷也不和她们母女联系。
可看着这么多信件,爸爸在世的时候显然和爷爷的联系很密切。
姜停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整理了一下时间顺序,打开了第一封。
那是才十八岁的爸爸,龙飞凤舞地笔迹展现着少年人的意气奋发。
【父亲:
展信佳,距离我离家已经一月,我现在已经到达长市,一切顺利,请勿念。
关于“医术”的事情,我一直遵从您的教导,常常贯彻“多用”,十分显效,近来我明显感觉大有长进,只是这种“医术”不好随意用于人前,因而我已入学长市西医进修学校,跟随老师系统性学习西医技术.....】
姜停云动作顿住了。
刘伯曾经跟她说过,姜家从爷爷的爷爷起,全都没有灵根,也没有人觉醒过天赋。
可很显然,刘伯又在说谎!
她爸爸明明觉醒了天赋!
不同于她奇怪的种菜做饭天赋,她的爸爸姜以岭是真正的医修!
姜停云定了定神,连忙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这一封封信串联起了父亲的一生。
他年少出家门求学,后一路游历,途径苏城时遇到了自己的母亲,在那里度过了极为温暖的新婚时光,二十八年前母亲怀孕生下了自己,他们带着自己回到凤凰,也是那个时候,留下了那些珍贵的照片....
为了锻炼天赋,父亲带着母亲和自己行走了许多城市,这期间他和父亲的通信一直很频繁。
这些信看着数量虽然很多,但是都比较短,没过太久,姜停云就看到了最后一封。
“姜以岭绝笔....”
姜停云整整停顿了半分钟,才咬着牙打开了这封信。
比起其他因为反复抚摸而褪色发毛的信纸,这张纸依旧光滑如新。
姜停云突然想到,也许这封信,爷爷只看了一次,就再也没敢打开过...
相较于前面信件里温暖而富有生机的字句,这封信里的内容诡异荒诞,内容充斥了厌世悲观的情绪。
任谁都想不明白,明明距离上一封信才过去一个月,为什么一个人的思维会出现如此大的变化。
而这封绝笔的最后两行更是可怖,字体巨大而疯狂。
“我用刀割破了我的手腕,我觉得我的脑子不是自己的脑子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谁也不要相信!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把云云带走!远远的离开!”
姜停云心脏一下子紧缩。
一张警方通知单顺着信封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