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已经无法更改,凌烟坦然接受了家败的事实。
“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事已至此,再说乞怜的话就是自取其辱。
“明天。”顾珺竹正人君子,不推脱不搪塞,直截了当。
“明天?明天之后我们就要流浪街头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周围再次响起喧嚣声,下人们比主人更早开始担忧自己的未来。
“卑鄙小人!”一边沉默了很久的许诺再次挺身而出:“烟儿,我自己有一座园子,离这里不远,你们收拾收拾,后天一大早我接你们过去。”
“我虽然拿走了凌家的财产,但没有和凌烟解除婚,你自问凭什么可以带走凌家的人!”顾珺竹失声笑了。
眼前名叫许诺的男子对凌烟的觊觎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而且急不可耐,大有架空并取而代之的野心。
“你是没有和我解除婚约,但我凌家不受嗟来之食!”凌烟跟着一声冷笑,盯着顾珺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
比骨气,谁没有啊!
钱财可丢,尊严不能丢。
“女婿照顾岳父家不是天经地义么?”顾珺竹直视凌烟,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
这时候装孬,有损他男子汉和顾家的声誉。
“这样的夫婿我双手送出,外加白银一百俩!”凌烟未加思索,心里想到的话脆蹦蹦的吐口而出。
“你还有银子么?”顾珺竹突然向前跨了一步,附在凌烟耳边说出了这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话。
他在做出这个举动后,立刻后悔了。
打人不打脸,对着一个刚刚失去家产钱财的女孩子说这句,无异于对她最大的讽刺和挖苦。
果不其然,凌烟的脸一下子刷白了,一双冒着毒火的眼睛狠狠地灼烧着他的眼睛。
她不是工于心计、善于报复的人,也不是天生逆来顺受、唾面自干的人。
偶尔硬气,才不会受气。
凌烟先是冷笑,在她的脸对着顾珺竹的时候。而后直接调频,从冬天跃入夏天,一脸的柔情蜜意。这时,她已经面对了许诺,反差之大,摆明就是给顾珺竹看的。
“许大哥,烟儿有个不情之请,许大哥能不能答应我呢?”凌烟很谦虚的问,眼神不经意间略过了顾珺竹。
顾珺竹表面依然沉稳的样子,内心却响起了警觉的信号,这个丫头要出什么怪点子么?
许诺突然受到美人青睐,豪情万丈,得意地看了一眼顾珺竹,温柔地回答:“烟儿说什么都行。”
“借我一百俩银子行么?”凌烟明知故问,成竹在胸,她声音之大,足以让房间里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的。
“当然没问题,这些够不够?”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拿出一大把银子的男人还会吝啬区区百俩银子?
才怪!
许诺根本不会有任何意见,反而倒贴着想多给一些呢。
凌烟摇摇头,伸手只接过一百俩的银票。
“呶,“她的手在半空中夸张地划了一个圈,然后才潇洒地递给顾珺竹。言外之意,别瞧不起她,银子她有,手到擒来,足够送他另攀高枝了。
“好,”顾珺竹轻轻松松地接了过来,然后……
更潇洒地撕了。
“刺啦”“刺啦”几声之后,纸屑飞舞,宛若飘落的花瓣。
“许大哥,再借我。”凌烟面不改色,故态复萌,把再次从许诺手中拿到的百俩银票高高举到了顾珺竹的脸前。
顾珺竹还是老样子,又是一片漫天飞舞的花瓣。
就这样,两人四目对视,渐渐笑意融融,一个尽情地递,一个人任性的撕,都是大方的不得了,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
在距离他们十几米之遥的窗户外,两个身穿劲装的男子倚靠在两根树杈上,透过半敞的窗户看着里面生的一切。
预计到可能会生有趣的事情,没想到会生这么好玩的事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明明都是为了钱,却偏跟钱过不去。
眼看撕到四百俩的时候,许诺的手有些颤抖了,凌宇飞的脸色又恢复苍白了。
“够了,不许再胡闹了。”凌宇飞训斥着凌烟,顺便也搭上了顾珺竹。
一个不懂事,难道两个都不懂事?
凌宇飞哪里知道,他的孙女现在恨不得跳黄河了。
为了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要跟他置气呢?依稀记得,古代的四百俩银子是一笔巨款啊!对于现在的她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跟他置气,也不能跟银子置气啊!就算跟银子置气,把它塞在鞋子里,让臭气熏晕它!把它埋在米缸里,让米粒压趴它!尽情折磨它好了,为什么要故作清高地送给一个视银子为粪土的冷血人呢?
人家家财万贯,自己一无所有,明明是鸡蛋撞石头的举动,自己竟然傻傻地配合着他去做了。
可悲啊,自己去哪里再弄出四百俩银子还许诺呢?
可恨啊,祖父,他老人家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呢?为什么在二百俩的时候不出面制止呢?这个老人家可害苦她了。
凌烟紧咬着牙,嘴角裂出一丝缝隙,拧着的眉毛配和着嘴角展现出了笑意,有泪不能留,打碎的钢牙自己吞进肚子里吧。
顾珺竹眉头一挑,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继续再递,然后他再撕。屋外,树上的两个人同时无声地笑了。
屋内,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都左右轮回、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珺竹和凌烟。
一对杠头!
凌烟逐渐冷静下来,决定主动退让了。
她心里暗骂着顾珺竹,心里级不爽的直接忽视了祖父、父亲,第一次当家做主,径直吩咐着:“管家,送客!”
谁是管家,她还真的不知道。但是她根本不管不顾了,反正寿星最大,今天自己就倚小卖老一回。
现在的她,贼心疼那四百俩银子。
屋外,树杈上的两个人看见已经要关门送客了,再看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于是施展轻功,抵足拧身,一跃一跳,身子飘落在了很远的地面。
他们仰天长笑的时候,现凌家院落的东南角落,一羽信鸽展翅高飞。
“师兄,你说那只信鸽有没有问题?”个子略矮几指的男子问。“那个女孩子很有趣,以后有好玩的可看了。”高个子男子回答。
“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别人偷窥?”略矮的男子又问。
“现在用手,以后会不会用脚打架呢?”高个子男子说完话自己先笑了,他的眼前已经浮现了一幅一男一女相互倾轧的画面。
“师兄!”略矮的男子气急败坏。
“啪,”高个子男子的手拍在了师弟的头上,一双狭促的眼睛眨眨的:“只学到你三分功力,为兄真的对不起你。”
一盏茶的功夫,白色信鸽盘旋而下,俯冲进了一所院落内。
花园中的背手而立的,一个年届三旬的男子收到一张小纸条。
他急切地展开,而后阴险一笑:“戏终于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