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村少了大半年轻人，夜晚显得安静，就连土狗都不愿意走动，害怕被主人无故迁怒。
“娘，我想姐和大嫂她们，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卢春荣坐在桌上练字，今日在学堂因为想大哥走神被夫子罚站。
“乖，你要好好上学，不要辜负你姐的期望，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家，你以后有出息要护住家里人，知道吗？”何娣也想孩子们。
她今日之所以会让卢春兰她俩去何家村，是昨日大伯母那边说何老爹状态不太好，家里有个病人她走不开，才叫两个孩子去尽尽孝道。相信卢春兰一定会开导何老爹，孙香花新婚也是时候要去认认何家那边的亲戚，正好能减少与新婚夫婿离别的苦闷，换个地方放松一下心情。
“咳，”卢小鹏接连几日折腾，病情反复，最近又咳嗽，听到声音何娣端着水进去，留下卢春荣一个人坐在油灯下看天空，想着亲人。
……
何家村也笼罩着离愁，特别是村尾的茅草屋，何老六夫妻带着二个孙女在院子里坐着，让人平添难过的气息。
“老六，老六在家吗？”何老三被何老爹支使过来叫人，站在篱笆外，看着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不吭声，他也有些不知所措，“大哥家的外孙女和外孙媳妇过来了，我们兄弟几个过去坐坐，喝几杯吧。”
“我没有大哥，”何老六眼里的恨藏不住。
“老六，”何老三走到他面前，“大哥不让大郞顶替是有原因的。”
“能有什么原因，还是不想我家成绝户，”何老六霍的一下站起来，推搡着何老三，“滚，我没兄弟。”
“何老六，你本事大了，”何老爹在几个晚辈的搀扶下走到茅草屋前。
“滚，”何老六媳妇林氏一盆水往外倒。
“你们……”一群人都被何老六一家的态度激怒。
“六外公，外公不答应是不想害了大家，”卢春兰见林氏的水倒在何老爹脚上，忍不住怒气，中午听外婆说了前几天发生的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林氏把水盆往地上一扔，指着卢春兰大骂。
“够了，”何老爹拿着拐杖指着何老六，“好的很好，老六，我告诉你，今日你这一闹，是把兄弟几十年的情分都踩在地上。”
何老六一家看到何老爹的情绪太激动，担心他真被气死在自己家，便不出声。
“外公，冷静点，你不宜激动，”卢春兰赶紧安慰他，对何坤说，“表哥找个椅子给外公坐。”
“六外公，我是晚辈，原本这些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你们今日这样对我外公，我宁可被人骂不孝也要替外公分辩几句。”
“县衙发出的征兵通告，有明确确定，不能代替名额，如果发现冒名顶替，官府严惩不贷。”
“你们也知道，我家与大伯分家，阿奶拿着柴刀上门威胁让我爹替大伯去兵营，最后闹到衙门，县太爷当场罚了我阿奶五十板子，理由是扰乱征兵秩序，因为她年纪大了，现在还关在大牢里等着身体好些再打板子。”
“如果当时外公不知道这些事，可能真的会答应你们，因为就像你说的，七表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也希望你们家里有个香火存续。”
林氏冷哼一声，打断卢春兰的话，“哼，这些也只是你说的而已，谁知道真假。”
“六外婆，你回曾勾弯听我阿奶说起这些计划的时候是几天前的事了，不知道这几天你还有没有听到我阿奶的消息？”卢春兰早知道林氏与卢老太是同村的老姐妹，听完何老六上门闹的时候就猜到是林氏捣的鬼。
平时两人就爱搅在一起，就连当年何娣被逼回山沟村的事都有林氏的手笔。只因为当年何家分家，何老爹家多分了一块地，她不愤，所以把何娣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与卢老太，才有后来的被逼回村一事。
“什么意思，你这个没教养的野东西，什么时候何家村的事也轮到你一个野丫头胡说，”林氏有被人戳破的尴尬与难堪。
“什么意思？”何老六刚才被卢春兰的话惊到，卢家老太太因为要求老二代替老大去兵营，被县太爷打五十大板？“这……”
“别听他们胡说，”林氏继续胡搅蛮缠，自从当年事情败露之后，除了年节，老头不怎么让她回娘家，每次回去自己都是找借口，这事不能让他知道，不然没好果子吃。
“六奶奶，前几天在村口遇上你，你不是说去镇上吗，原来是回娘家，那你怎么还撒谎？”何老三家的六郞躲在何老爹身后，探出个头，说完又缩了回去。
“你……”何老六看林氏的眼神带着怒，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她，她也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转头对何老爹一脸桀骜的道歉，“这事是我的错，大哥，对不起。”
“老六，一起吧，”何老三站出来拉了一下他。
“不了，我没心情，你们去吧，”说完捡起地上的水盆，转身回屋，林氏见状带着两个孙女回屋。
“哎……”几人难过又无奈。
“艾米果应该熟了，我们回去吧！”何老二家的小孙女拉着刘丽玲的手，想着刚才闻到的香味，好久没闻到这么甜的味道，比糖水的味道还香。
“走，我们回家，”卢春兰上前拉着两个小女生，跟着她们一蹦一跳的往何老爹家跑。
几个年长的走在后面，因为何老六的事大家情绪不高，偶尔说几句。
“来，来，尝尝我外孙女酿给我的果酒，”何老爹虽然有些落寞，但是今日高兴，不想扰了小辈们的兴致。
“那得好好尝尝，”何老二脸上的笑也有些酸涩，清香扑鼻，闻着陌生的香味伴着淡淡的甘甜，“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外公，你看我拿的艾米果像什么？”刘丽玲手里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糕点，表皮光滑，色泽翠绿，跑到何老二身边向他炫耀，露出两个小虎牙，想吃却不舍得吃。
“丫头，赶紧吃，凉了就不香了，”陈香跟何大春一起抬出一大笼的艾米果，放在男人们喝酒聊天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