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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第 10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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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元,顾名思义回复本元。

她还是洞衡君时,因修了无情法,舍弃了七情六欲,修途受阻,还不明缘由地沾了一身孽障,故而才需还元。

容离觉得不无道理,可她此前还死了一回,又是因为什么?

遍山的鬼不敢靠近一步,或跪或躲,怕得厉害,想来自华夙自苍冥城出来,已许久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容离抚着猫,一个个念头好似洪水猛兽般扑涌而来,她应当做点什么才是。

她把画祟拿了出来,定定看了一阵,又将其抬至眼前,微微眯起眼打量。

这笔杆干干净净的,黑得好似油烟墨,杆子滑得不行,其上连一点刻痕也不见,笔头柔软,摸起来像是寻常的毛料。

华夙、画祟、鬼王印、垒骨座和洞衡君,诸如此类好似在织成一张巨网,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朝她勾着指头,要将她引入瓮中。

远处,华夙紧闭着双目,身侧鬼气飞旋,这回应当不会再悄悄睁眼了。

容离慢慢抬臂,执着画祟在半空中落下了一个墨点,画出了个小丫头,和那日遇到的逃难丫头一模一样。

剥皮鬼飘在半空歪着头看。

容离甚觉满意,画技又长进了不少。她把食指抵在唇上,低声道:“不许说。”

说完,她把那傀抹去,若有所思。

两日后,华夙醒来,她睁眼的那一刻,觉瓦坡上的鬼物俱颤个不停,连哭嚎也嚎不出声,好似被扼住了脖颈。

容离早收好了画祟,目不转睛地看她,已是饥肠辘辘,若非身上还揣着两个烧饼,指不定也变成鬼跟着一起抖了。

所幸鱼干不少,垂珠胃口又小,吃几只便饱得翻起了肚皮,窝在她怀里呼呼睡着大觉。

华夙那发辫本就已到腰下,经这短短两日,竟又长长了一截,发上银饰变得复杂错乱,同株铃在银簪上微微摇动着。

“成了?”容离讶异。

华夙冷着脸颔首,站起身将袍子褪去,那一身黑袍在她手上化作墨烟,倏然飘远。底下合身的衣裳上咒文浅了许多,不细看还看不出这是咒文,像些乱七八糟的藤枝暗纹。

容离迎了上去,“这几日好多敷余人上山,战事似有逆转,被遗弃在此地的尸里多了不少敷余的士兵,所幸有你予我的一缕鬼气,否则他们定会看见我。”

华夙轻哼,“既然施予你一缕鬼气,便不会叫你被旁人发现。”

容离看她连袍子也不披了,若未记错,这袍子似乎还有掩藏鬼气的作用,她讷讷问:“你修为恢复了多少,不必再躲了么?”

“本也不是在躲,只是想省些事。”华夙绝口不认,又道:“七层,虽未能回到全盛,但应对那些小鬼,也已足够。”

容离一愣,“那你要回苍冥城了么。”那神色小心翼翼的,好似拍被抛在半途。

华夙摇头,“尚不急,还未有十全把握,此前还有些事要做,且还得让孤岑携余下精兵前来,苍冥城如今不好进,需将填灵渡打开。”

“填灵渡是什么?”容离又问。

华夙不隐瞒,“譬如进阎罗殿要先经黄泉路和忘川河,而进苍冥城,则要蹚过填灵渡。”

容离抿了一下唇,“你若回了苍冥城,那我呢。”

华夙轻轻一哂,“莫非你还想跟着我进城。”

容离细眉微皱,“你说要给我续命,怎么还出尔反尔,活人进不得苍冥城,你是不是……想寻个借口将我丢在别处。”

华夙看她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我还未开口,你倒是把自己给安排好了?”

容离眼一抬,眸子精亮,“那你若不……同我说说,你打算如何对付慎渡。”

她略微一顿,又道:“又想如何找到洞衡君,将她报复回去。”

华夙定定看她,好似审视,不明白短短两日过去,这丫头怎胆子又大上了许多,还想给她当军师了。偏偏容离迎着她目光时未露出半分怯意,坦坦荡荡的,心如明镜。

容离看她不吭声,慢声道:“既然要找洞衡君,那定是要从赤血红龙下手,那红龙鱼应当还会回来找我,等她再来,你莫要动手好不好,且容我先问问它。”

华夙好笑地看她,“你还想同妖鬼打商量,还耍起心眼来了?”

容离面色苍白,恹恹地笑了一下,声音细弱得好似要昏过去了,“做人,总得有一技之长。”

将耍心眼说得这么理所当然,这世上怕也只有她了。

说完,容离还真昏了过去,两日未好好闭眼,也没吃上什么,这回是真撑不住了。

倒下后,她做了个梦。

像极被埋在风雪中,身边时不时燃起一簇火,半边身冷得近要僵住,半边身又似受火烤。耳边风声咆哮,撞得什么东西轰隆作响。

她如受当头一棒,颅骨痛到好似被敲碎。痛得她死去活来,神魂如被撕裂,身上疲乏无比,犹像背了什么沉甸甸的行囊……

容离陡然睁眼,匆忙抬手捂住了头,急急吸了一口气,眼珠子一转,猝不及防撞见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正焦急看她的男女。

她的头颅没被敲碎,之所以半边身冷,半边身热,是因一侧的窗未合紧,而另一侧火盆里的炭正烧得劈啪作响。

不过梦中那颅骨之痛,倒和老鱼妖将手杖猛杵向地时,她所觉察到的痛很是相像。

华夙坐在远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托着下颌百无聊赖地看她。

这几个人相貌熟悉,可不就是今旻那医馆里的大夫们么。

一眼熟的小姑娘凑上前,扬声道:“爷爷,这姑娘醒了,你快来给她看看呀。”

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走上前,“醒了就好,药熬好了么。”

小姑娘点头:“早熬好了,要盛过来么。”

老人摇头:“把粥端过来,先喝点粥垫腹,等过一阵再把汤药喝了。”

容离是没想到,华夙竟把她送到这地方来了,她本想说话,张口却发觉喉咙难受,急急咳了好几声。

“别急着说话。”老人瞪她一眼。

小姑娘在边上说:“昨夜在医馆门口看见了姑娘,姑娘浑身烧得滚烫,怎么也醒不过来,吓得我一夜未敢睡,匆匆把爷爷从床上拉了起来。姑娘这两日是去哪儿了,还以为你留下钱袋就走了呢。”

老人沉默了一阵,似有所保留,“姑娘带来的那位公子是前日醒的,明明身上伤势还重,偏偏不肯多待几日,让他拿那钱袋,他还不肯信是姑娘你留的,后来他细细打量了钱袋一番,把里边的金银和玉珠都取了出来,只带着一些铜板。”

这么多年,容离只记得容齐是半点苦吃不得,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不想他竟连金银都不要就走了,那身伤说起来还挺重的,寻常人怕是忍受不得。

华夙淡声道:“是走了好一阵,这医馆里他的气息已几近消失。”

容离说不出话,嗓子如被火燎过,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气力,只好垂着眼轻咳。

小姑娘给她递水,神色有些犹豫,“那公子长得有点儿面熟,他、他当真是姑娘的弟弟么。”

容离点了一下头,知道这几人是认出容齐了。

小姑娘当即变了脸色,抿起唇回头和身后的人相视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问:“那公子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可他执意要走,我和爷爷放下心,便令人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跟了不久就被他发现了。”

容离眨了一下眼,不明所以。

“那位公子……”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竟问官府往哪儿走。”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朝老人投去了一个眼神。

老人见状开口:“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现下篷州战乱,今旻城内也巡查得严,一些小事官府已无暇管顾,那位公子……”

容离捧着杯子小口喝水,苍白的唇润了点儿,嗓子里烧着的火也随之熄下,她声音又轻又哑,“他找到官府了?”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挠头道:“我带着他找到了官府,他二话不说就把官府门口张贴的画像给揭了,拿着走了进去。”

容离慢声道:“那画像上的人,看起来是不是好像他。”

众人不语。

容离小声道:“画像上的人便是他,他是容齐。”

小姑娘没料到她竟这么坦然,错愕到:“他、他竟就是……”

她猛地捂住了嘴,怕说话声太大被外人听到。

容离病气重,无甚精神,颔首道:“可他的伤实在太重了,若就那么把他送到官府,官兵定要将他关进牢里,不给医治,我便想着先寻个大夫给他看看,这样即使进了官府,也不至于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顿,垂着眼分外愧疚,“此番瞒了诸位,若是官府问起,你们将我供出去便是,委实不该将你们牵扯进这事里。”

很是真挚,又楚楚可怜,旁人看她这模样,怎么也生不起气。

只华夙神色淡淡地看这狐狸糊弄人。

小姑娘摆手:“救人本就是咱们该做的,不过那公子进了官府后,便未再出来,他会不会是……”

容离皱起眉头,容齐好似变了许多,也不知在官府里会说些什么,别越说越洗不清,一个劲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老人转身去拿钱袋,那钱袋还是鼓囊囊的。他道:“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容离摇头,“我起先就是给你们留的,不想你们竟给了他。”

老人忙往她手里塞,像是那钱袋烫手。

小姑娘焦灼道:“容公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会通外敌的,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

华夙正想着别的事,不料一道目光朝她投了过来。

那病恹恹的狐狸道:“世上误解颇多,就算解释得清,旁人也未必会信,但只要心够诚,定能一洗冤屈,还自己一个清白。”

华夙眼一抬,却见容离已经敛了目光,捧着一碗热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见容离身子不好,且又有其弟为前车之鉴,小姑娘紧盯着她不移开眼,生怕她也跟那容公子一样,一下没看牢就跑了。

老头倒是个热心的,“你这脉象,老叟看着好似不大……得劲,现下又病了,便老实在这住上几日,等病好了再走,其他的事不必担忧,官府那边,有咱们的人看着,若是那容公子出来了,定会告诉你。”

容离应了下来,还真在这医馆住下了。

这医馆又收容了不少人,多是从篷州过来的,身上伤处不少,有些个还在木板上躺着,只眼睛能动上一动。

那小姑娘收拾了好一阵,才给她收拾出了个屋子出来,那屋子原先应当是放木柴杂物的,只有一个高高的窗,里边除了一张木床,便放不下别的东西的。

小姑娘道:“外边的酒家客栈都住满了,姑娘便在这委屈一阵吧。”

容离左右看了看,有个住处便已经不错了,哪还挑三拣四,颔首:“多谢。”

华夙径自坐在了床上,发辫散着铺在褥子上,发丝蜿蜒。

容离坐在她身侧,小声道:“我想去看看容齐。”

华夙不耐烦,“你果真放不下他。”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好似她双脚之下各踩了一只船。

容离讷讷:“我就去看上一眼,听医馆里的人所说,我险些听不出来那是容齐,他当真变了许多。若是官府信他,我能安下不少心,单家和周大人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那就去看。”华夙冷着脸道。

容离慢腾腾挪了一下,往这鬼身侧靠。

小屋的窗开得太高,里边又未点灯,即便现下仍是白日,屋里也暗沉沉的,就连人面上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清。

容离浑身没力气一般,往华夙身上倚,头便撘在她的肩上,张着唇小口小口喘气,好似被捞出了水的鱼。

华夙侧头,却只瞧见她一个发顶,“床上这么宽,却偏要倚上我,是嫌自个身上不够冷么。”

此话说得没错,这鬼身上本就阴气沉沉,不带一丝丝的暖意,还不如裹进被子里把自己焐热。

容离:“这木板床看着硬,不想躺。”

“先前怎不见你这么挑剔。”华夙道。

容离却说起了别的:“既然你修为恢复到了七层,那是不是能碰得了画祟了,先前你连碰它一下都不愿,是怕被反噬么。”

华夙看着她的发顶,凤眸微微眯起,“怎么,又闲不下心了。”

“想知道多一些你的事。”容离道。

华夙还极少听到这样的话,别的妖鬼想知道她的事,多半是想觅出她的什么破绽来,可这么一个凡人,知道她的过往能有何用。

“还是不能说?”容离直起腰,侧头看她。

华夙平静的心里好似被丢进了一颗石子,“不是怕被反噬,是因为别的。”

“别的什么?”容离追问。

华夙缄口不言。

容离只好躺到了被褥上,侧身背对着这鬼,不再问了,肩微微缩着,闷闷不乐。

等到夜深,华夙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可气息却并不平缓,分明没有睡着。她伸手往容离肩头一撘,“不是想去看那姓容的,不去了?”

容离这才起身,“去。”

先前这鬼还要往她身上吹一口鬼气才能为她隐匿身形,现下却只管撘上她的肩就好了。

容离看向自己肩上那只手,“这样就成了?”

华夙不想说话,投去一个厌烦的眼神,似在说“你还想如何”。

踟蹰了一阵,容离推门往外走,躺了满廊的伤患果真看不见她,就连那正在煎药的小姑娘也未抬眼。

街上寂静,巡城的官兵执着火把在四处走着,生怕敷余人潜进城中。

官府门前已无画像,果真是被揭了,还余下一些未撕干净的边边角角。

容离踏进门,看见里边还亮堂堂的,几位大人似乎在商议一些事。

“确认了,当真是篷州镖局的容齐,说是遭了敷余人的毒手,镖局死了不少兄弟,连货物都被侵吞,敷余人便是假借篷州镖局之名,混进了皇都。”

“容齐身上未带令牌,不过倒是有几个镖局的人携令牌前来,认下了他的身份,咬定他们确实不曾通敌,是被冤枉了。”

“这事儿咱们说了不算,还得将容齐押送皇都。”

“皇城的援兵已经到篷州,现下形势有所逆转,篷州镖局确实被敷余人占下了,似乎还在地窖里找到了不少镖师的尸体。我认为这篷州镖局确有冤屈,不如迟些再将容齐送去皇都,且看看敷余人怎么说。”

“可若是耽搁了,咱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可知巡廷司那位大人就等着容家镖局通敌,好将周大人拿捏住,只因周大人前段时日好似窝藏了嫌犯。”

“什么嫌犯?这容齐不是在篷州么,还能藏到皇城?”

“是容家的大姑娘,不过皇城来信说,现寻不到那姑娘所在。”

“周大人怎还与容家的人认识?”

“我哪里知道,不过咱们以前多蒙周大人提携,此番还是谨慎些为好。”

听了一阵,容离又被华夙推着往别处走,穿过把守地牢的官兵,轻易就找到了容齐所在。

容齐以前游手好闲,称得上养尊处优,何曾这么安静。他老老实实在枯草上坐着,脚边是一个破了口的瓦碗,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头发乱糟糟的。

容离还记得在祁安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主厅里。那时篷州派了人回来,说是容长亭让他去接掌篷州分局,容齐闲散惯了,哪是想做事的,当即甩了那人一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分局来的人语重心长说了一番,话里还夹枪带棍的,将容长亭的意思转达了过来,说他若是不去,日后便莫想多拿容家一分一厘。容齐哪是能受得了苦的,更受不得穷,当即答应,当夜就跟着那人走了。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日,容长亭回了祁安,发生了其后种种。

现下一想,当时分局的人回来得急,走时也未让容齐好好收拾行装,催着他连夜赶去篷州,生怕他半路反悔。

容离心尖涌上一个念头,容长亭定早知篷州不安定,故而才想让容齐去顶着。

回到医馆,华夙收回了撘在她肩上的手,看她郁郁寡欢,轻哂道:“心里又难受了?你怕真是那人间活佛。”

容离摇头,情真意切,“我才不想当活佛,我怕舍利的光灼伤你。”

华夙把赤血红龙那片鳞拿了出来,“这红龙鱼竟不回来了,看来你于它而言,也不是那么重要。”

容离朝那片鳞斜去一眼,佯装不在意,眼珠子转了一圈,轻声问:“我上回送你的银镯呢。”

华夙把红鳞一收,“送了人还想要回去?”

容离双臂往前一撑,微微倾了过去,“没说要回来,送了你就是你的,只是我也想你送我一样东西。”

这狐狸的神色很是狡黠。

华夙问:“你想要什么。”

容离双眼一弯,“我的银镯是一对,不如你送我一双同株铃。”

华夙一哼,“你送我的镯子只是其中一只,却想要去我一对银铃?”

作者有话要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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