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鼓了大半上午,她们还没弄好,立着身子岫烟哈欠连连,最后终于撑不住了,头一点,头牵动着头皮,她疼得哇的一声大叫。
那梳头的丫鬟手一抖,只听得叮当一声玉器落地的脆响,那枝翠玉的翡翠玉簪断成了两截,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嗑头如捣蒜:“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岫烟弯下身子拣起那根断成两截的玉簪,笑道:“你怕什么,不过是根普通的簪子!”
那丫头已经泪光盈盈,可怜兮兮道:“是根普通簪子倒罢了,可是这是大人点明要夫人戴上的,我想它对大人来说肯定有不凡的意义!”
“是这样啊!”岫烟把玩着那根断簪显得有点为难。
“夫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啊!”那丫鬟直接把额头撞在地上,咚咚直响。
岫烟赶紧扶住她,宽慰道:“要不这样吧,你把这半截簪头插入我的髻中,牧哥哥不太留意这些,没准,他看不出来呢,今日过后,我就把它收起来,这事也就瞒过去了!”
“谢夫人救我,谢夫人救我!”小丫头又想磕头。
岫烟把她扶住:“我年轻,可受不住这样的大礼!”
那丫头去了心病,心情大好,打趣道:“夫人往后受大礼的时日长着呢!”
“你这丫头!”岫烟回过头来,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呆住了,刚才只顾着簪子的事去了,忽略了这丫头的手艺,这一看简直是惊呆了。
只见镜中的自己盘着头,那七扭八拐的盘辫简直看得人眼花撩乱,那小辫子在合适的地方或交叉成蝴蝶状,或盘绕成髻,或拱成小圈,或两股一拱,或三股一圈儿,千奇百状,或点翠,或挂珠,琳瑯满目,千变万化,非胸有丘壑者,不能出此型。
岫烟惊讶的问道:“看你的年龄不大,你在哪里学的这门好手艺?”
那丫头回答道:“奴婢的母亲年轻时在宫里给皇后娘娘当梳头丫鬟,我这手艺就是我娘教我的!”
“难怪,名师出高徒嘛,我这头今儿也算有福了!”
“夫人若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梳可好?”
“当然好啊!”岫烟对着铜镜,歪着脑袋,摇晃着满头珠翠,手指点着头顶那两只安着弹簧翅膀的绿蜻蜓,忍不住就吃吃的笑起来。
头梳好了,又6续进来两个侍候她更衣的丫鬟,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包裹起来,除了外面那一件,虽然其他的衣服都很轻薄,可是这大夏天的也用不着这样穿啊,岫烟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这些为她更衣的美女姐姐,糯声糯气道:“可不可以少穿一两件?”
那高瘦女子本就不爽,听岫烟这样问,立即板起了脸,肃声道:“大人吩咐了,一定要夫人穿上这身衣服,一件也不能少!”这就是命令啊!
“那好吧!”岫烟无奈的端立着,伸着胳膊像只木偶,任由那高痩女子摆弄。
那高瘦女子趁着她走神不注意之际,她居然在她的腰间狠狠的捏了一把。
岫烟腰肢一颤,惨叫一声,立起眼睛就想作,但见那高瘦女子立即又变得低眉顺目。
岫烟的眼睛在那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翻,带着疑惑重新站立好,岫烟眼角余光不时的扫向那高痩女子,绷紧的神经警惕着她再下狠手,自那一把之后,那高瘦女子就一直低眉顺目,岫烟就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捏自己一把,难道又是牧哥哥吩咐的。
衣服穿好后,这批人后退出去,又换进来一批端着铜盆漱盂的丫鬟,洗好后,又专门的人负责描眉画黛,这排场搞得像伺侯皇后娘娘一般。
岫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拦住一个圆圆脸,和蔼可亲的女孩儿问道:“你们大人以前都是这样大的排场吗?”
“伺侯大人起居的就郑嬷嬷一人,夫人这是头一朝!”
“哦!”岫烟坐在梳妆台前,任那女孩儿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描彩画金,虽然她很不喜欢这样浓妆艳抹,可是既然是牧哥哥吩咐了,她也只好照办。
那圆圆脸的女孩儿在她的面上捣鼓了好一阵子,才弓着身子施施然的退下。
铜镜中立即现出一张光彩艳丽的脸,这就是传说中的画出来的美人儿,岫烟无奈的叹息一声。
她的身体本来就纤细,她们给她穿了五六件衣服后,又在她的脖子上挂满琳琅满目的珠串,那鞋底本来就高,头重脚轻的,她走路都成问题了,现在又挂上这么多珠子,岫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货架子嘛,这牧哥哥也不知道在捣什么鬼。
终于搞完了,岫烟摇摇晃晃的朝花厅走去。
李牧已经在那里了,岫烟的到来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之响。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苦着一张脸,那摇晃的身子随时有倒下的危险,看到她这个样子,他觉得有点好笑,但是最终他还是绷住了。
“牧哥哥,你想笑就笑吧,笑完了你就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她使劲的扯着身上的珠琏,恨不得把它们一骨脑都扔在地上。
“别扯,这些都是上好的南海珍珠!”
“谁稀罕这些啊!”
“你不喜欢?”李牧奇怪的问道。
“不喜欢!”岫烟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喜欢什么?”
岫烟低着头,双指绞动着,偶尔朝李牧投去的目光中燃烧着炽热,她想说,我只喜欢你的人啊!可是又觉得这话太过直白,她不停的咬着唇,不停的拿眼睛瞄他,那含羞带怯的小女儿模样在此刻表露无遗。
而李牧对情感上的事总是比较淡漠,对上她那双炙热如火的眼晴也只是云淡风的笑笑。
“大人,你的早饭准备好了!”一阵软糯香糜的女声从身后飘来,岫烟缓缓的转过身去,见到她熟悉的面孔,她的脸上刚绽开笑容,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杯盘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荷香的脸又青又白,如见了鬼一般,颤抖着嘴唇问道:“你,你,你怎么回来了?”那话语中夹杂着怨恨,厌恶,听不出一丝思念。
岫烟的脸上也失了颜色,她摇摇晃晃的朝荷香走过去,荷香蹲下身子拾起碎片,向李牧道:“大人,我再去厨房准备一份早餐!”直接把岫烟忽略掉,扭头就跑。
岫烟伸着胳膊,回过头来,木然的望着李牧。
李牧嘴角轻轻的扯开一朵微笑,又低头看他的书,对她们主仆之间的事不置一言半语。
他也不叫她坐,就这样把她晾在那里,只一味的看她的书,这个牧哥哥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木哥哥。
岫烟终于不满了,摇摇晃晃的走过去,身子一扭,倒入他的怀里,含痴带媚的望着他。
李牧兀自张着一双胳膊,那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她突然的入怀让他不知所措,思来想去,又是那句老掉牙的套话:“你又怎么了?”
“我想你吻我嘛!”岫烟那双乌漆漆的眼睛极尽撒娇之能。
李牧面部肌肉抽了抽,他望了望这大好天光,不确定道:“现在?在这儿?”
“嗯!”岫烟坚定的望着他。
“烟儿,别闹了,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让人看见了不好!”他清润的音线中带着一丝乞求。
“我不管,你不吻我,我就不起来了!”**裸的威胁。
“好吧,就一下下!”
“嗯!”李牧俯下身子,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又听见一阵熟悉的哐当声,荷香那好不容易准备的早餐又泡汤了。
岫烟和李牧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满面青白的荷香,荷香的喉头哽咽,圆溜溜的杏眼中似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感情迟钝的李牧当然看不出来荷香的心思,可是心思敏睿的岫烟看出来了,看穿了荷香的心思,望着她那双幽怨的眼睛,岫烟突然有点害怕她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岫烟从李牧怀里爬起来,拉着他的手撒娇道:“牧哥哥,看来今天的早餐吃不了了,不如咱们到外面去吃吧,我知道有一处名小吃,他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那就依你!”李牧的话永远不冷不热,却包含了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