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阳县等了半个多小时，贺知瑶和付建英带领的其他医疗组成员在县政府汇合。
付建英皱眉看着贺知瑶，“贺同志，疫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不能不听指挥，到处乱跑。”
贺知瑶并没有打算跟付建英起冲突，态度礼貌的赔罪道，“付老师见谅，我实在忧心家里人，才提前过来看看。”
“而且我一应防范措施都操作合规，不会让自己给大家带来麻烦的。”
付建英叹口气，尽管双眉还是紧蹙，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皱眉也不全是因为贺知瑶提前离开，还有一路过来，看到的人烟萧条。
他心知，这一次他们从京都远道而来，的的确确有一场硬仗要打。
休息了十分钟，还坚守岗位的安阳县领导，抗疫医疗部门主要负责人，下级镇长，公社主任，等齐聚一堂，为接下来的工作开计划会。
前面一些感谢医疗组的官话，贺知瑶没太上心，就听到付建英问道，“赵县长，这次疫病的源头，查清楚了吗？”
赵县长一脸正色，“付老，我们已经追查到，第一起上报的病例是上河湾大队，但其实，早在医院接收到该病例前，下河湾大队已经有不少人感染了。”
“两个大队是紧挨着的，中间一条大湾河。”
他说完以后，一名穿着白大褂和付建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他是h市医疗卫生处下来主持工作的处长徐国柱，
也开口道，“病人发病之初是发烧，咳嗽，高热，发病到死亡的过程周期很短，且死后浑身发紫。”
付建英严肃道，“鼠疫。”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上了年纪的人，尽管早就知道，但仍旧心里一慌。
1910年，在东北爆发的鼠疫，那一场浩劫，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高达六万人失去生命。
所有人，都害怕这两个字。
然而，徐处长摇头道，“不是鼠疫，咱们全市医院里都有抗鼠疫血清，给病人注射以后，几乎没有作用。”
他的双眉比付建英皱得还厉害，眼窝凹陷，皮肤暗黄，头发大半都白了乱蓬蓬的，看得出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身上的衣服更是皱皱巴巴，哪有一点当干部的气派。
也正是因为这样，贺知瑶对他起了一丝敬佩之心，这才是真正为人民群众操心的好干部。
突然，付建英侧头看着贺知瑶，问道，“小贺，你有什么看法？”
贺知瑶就像上课被点名的学生，下意识挺了挺腰背，回答道，“付老师，赵处长，我觉得主要问题还是在下河湾大队的疫病源头上。”
停顿两秒，继续说道，“我申请带队去下河湾大队再仔细排查疫病源头，争取早日查清原因，让接下来咱们的治疗方向更加明确。”
说实话，如果是孙思妙在这里，不一定会同意贺知瑶的建议。
因为他跟贺知瑶的关系，让他不得不私心的更加注意她的安全，还要考虑徐贺两家的地位背景。
但付建英一向专注于医学研究，心思单纯，他觉得贺知瑶思想积极，是个形象相当正面的好青年。
况且，也确实要派人再去下河湾大队再查一下具体情况，谁去不是去呢？
所以，他只考虑了几秒，就点头答应道，“好，小贺，你的提议很好，你看要带谁去？”
贺知瑶对在座的人都不熟，即便有的以前在别处见过几面，那也是话都没多说两句。
她笑着回答道，“付老师，您给我派两个人就行，我们早一点过去，争分夺秒，为病人们多争取一分希望。”
付建英听到这话，心里更加满意，点点头，指了自己带过来的一个男学生，还有一个医院里经验丰富的男医生陪同。
毕竟是要去村里，情况不明，两个男同志一起，对安全的保障性也高。
确定好人选，付建英就让三人下去准备，不用在这里耽误时间。
大概半小时以后，贺知瑶和另两个男同志已经准备好，背着药箱，和便携检测仪器，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下河湾大队赶去。
付建英的学生是个和贺知瑶差不多大，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名叫林朗。
另一个医生差不多四十岁，叫王顺利，是传染病专科的副主任，这一次特地抽调过来，要是能平安回京，必定能连升两级。
一路上，三人倒也没有冷场，聊着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以及对这次疫病的看法。
特别是王顺利，丝毫没有自己是前辈，就高一等的架子，反而像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出来增长经验，悉心教导。
很快到了上河湾大队，村口和青山大队差不多，被木栅栏拦住封村，且有两个戴红袖章的人守着。
再继续往前走，就是下河湾大队，村口也搭建着帐篷，进进出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贺知瑶三人把自行车停在一边，戴好口罩手套等，才走过去。
和这里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三人没再外面多停留，走进了村里。
和预想的差不多，村里一片死寂，家家关门闭户，甚至没有听到一丝人声。
林朗搓了搓胳膊，低声嘀咕道，“还怪吓人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王顺利作为三人里年龄最长的，自觉站在最前面带头，闻言安抚道，“现在到处是疫病，村民们在家里不敢出来正常。”
贺知瑶一走进村子，心下莫名涌起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到处弥漫着死气。
她没开口，眼神在村里四处观察，想要找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一直沿着村中主路走了一刻钟，三人的视线里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一如它大河湾的名字，隔几米便是一道弯曲，河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林朗毕竟年轻，有点沉不住气道，“王老师，贺同志，咱们从哪里开始查啊？”
王顺利笑看着贺知瑶，“小贺，你觉得呢？”
贺知瑶指了指距离不远的河流，“咱们先去那个河湾看看吧，疫病的源头，容易出问题的就是水源，以及家禽牲畜之类的。”
王顺利赞同的点点头，林朗本就是跟来跑腿的，也没有其他意见。
三人到了河边，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林朗在王顺利的吩咐下，取了一些河水装瓶，带回去检验。
贺知瑶顺着河湾往前走，大概走了五六百米，眼神微动，指着河对面一块石头道，“你们看，那是不是一只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