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快到午夜了,雅雅站在高大的落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望着窗外远处被暴雨敲打得明明灭灭的路灯。
雅雅现在和不会魔法的哑炮差不多,不只是因为她没有魔杖,还因为她的血出了问题——绘制出的法阵毫无作用,就连最基础的魔力和以引为傲的过人感官都不见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根蜡烛也没有点,因为达伦很怕光,也很怕火。
暂且称他为是达伦吧,因为之前雅雅叫他达伦。
雅雅回头看了一眼眼球变成灰白色的达伦,他正用锋利的指尖在墙壁上画画,精致的墙纸早就被抓得斑驳,从狰狞的划痕中露出墙壁原来的颜色。
即便如此,雅雅却一点也不害怕。
这栋房子的地下室里有远比达伦更可怕的东西——伏地魔。
至少达伦不会放她的血或者对她用钻心咒。
雅雅抬起满是疤痕的手臂,手腕处有一道很深的牙印,那是她醒来第一天见到达伦时被他咬的,他的牙齿当时被腐蚀掉了大半。
“她是姐姐的筹码,达伦不可以咬她,知道吗?”
当时加夏这么说道,她温柔地抚摸着达伦失去光泽的头发,和雅雅印象里的加夏有很大不同。
不知道应不应该庆幸,现在的达伦没有鬼点子,他很听加夏的话。
被抓来后,大部分时间雅雅和达伦被加夏关在房间里,他们的相处还算愉快。
“咯吱——咯吱——”
达伦挠墙的声音越来越大——
“加夏就快回来了。”雅雅轻轻地说。
回应她的是听不出感情的嘶吼和更加渗人的挠墙声。
雅雅用手帕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面前黑黑的窗玻璃里是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七月中旬,午夜就已经冷得让人心里发凉……就像她糟透了的人生一样……
达伦的嘶吼停止了,他的脖子以一种奇怪的扭曲着往门口的方向看,房间外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沉重,拖沓着地,极缓慢地向房间走来。
雅雅飞快地拉上厚重的窗帘,躺回床上装睡。
她听着加夏语调温柔地和达伦说话,声音中透着疲惫。
但是达伦回应她的只有像是撒娇一样的低吼。
雅雅偷偷蒙在被子里抹眼泪,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知道加夏在伏地魔抓自己的计划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被关起来的这近一个月,除去加夏偶尔外出,每天都要割伤雅雅放血。
但雅雅不知道自己要站在什么位置指责她,她还记得自己醒来的那一天,加夏把头晕目眩的雅雅从床上拖下来,丢到了达伦面前。
“赫尔蒙特全族都死了,他们拼尽一切,却只剩下我和达伦。”加夏当时说得波澜不惊,“你仔细看看,达伦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爱德华·普斯拉蒂,而他是被你唤醒的,他守在那里原本等的也是你。”
达伦就是在这个时候咬了雅雅,她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被加夏用力推开,因为达伦的情况明显更加严重。
“雅雅,我真后悔认识你。”
加夏说这句话时的像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空洞的双眼紧紧盯着雅雅,皮包骨的脸上带着绝望和冷漠。
这是曾经的加夏永远不会拥有的神情。
雅雅闭了闭眼睛,柔软的枕头此时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粘在脸上冰凉一片。但雅雅却没有翻身,她怕加夏发现自己还醒着。
时至今日,她依旧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加夏。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雅雅身边一沉,加夏躺在了她的旁边。
雅雅没有丝毫困意,她只有默默等到加夏睡着……
“我们找了整整半个月,你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是没有消息。”
就在雅雅以为加夏睡着了的时候,那道死气沉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雅雅用极小的声音应了一声。
“是普斯拉蒂。”
“他死了,加夏。”雅雅说。
“他没有!我知道他没有。”加夏固执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雅雅,我是想说,就连黑魔王都觉得他们凶多吉少了。”
雅雅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住,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你哭了?”加夏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把雅雅捞进怀里,轻轻顺着她的背,“这很糟糕……我知道这样的感觉。”
雅雅的啜泣声再也抑制不住,这年夏天,她几乎失去了全部。
“你也恨他是不是?”加夏的语调慢,慢到让雅雅觉得陌生,“我有办法彻底杀了他,我们一起杀了他,只要你先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才能恢复——”
雅雅抽噎着,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加夏,原来拥抱可以这样冷,原来人真的会变……
雅雅推开加夏,翻了个身不再看她。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只有达伦晃动脚铐的声音。
“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别无选择。”
“加夏,”雅雅的声音沙哑,“是你从来没有给自己选择走另一条路的机会。达伦如果还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达伦当然还活着!”她吼出了声。
她拽着雅雅坐起来,迫使雅雅看房间角落拿到模糊的黑影。
“你看清楚,他还活着!”加夏尖刻地强调,依稀间她的脸颊有点点银光,流淌而下。
雅雅紧咬着唇,她反反复复在想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没有重来一次,他们的命运会不会不同。
大概是吧。
爱德华永远不见天日,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磨掉最后的生命。
那些丧命于爱德华手上的人会活得好好的,珀尔斯说不定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魁地奇球员。
加夏和达伦一定已经成为合格的探宝人在环游世界。
没有人改变原有进程,一切都按部就班。
三把扫帚一定不会发生袭击事件。
她的家人一定也在沙菲克庄园活得好好的。
如果没有重来,只需要死掉她一个人,
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
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