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玉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从他的表情和行动上,知道这祸害玩意儿大约是不信她的。也是,按照长公主的人设,说她不爱打仗,那真是分分钟崩人设。
还好,谢长秦不信。
容千玉让绿芜把那熏香收了,反正她也不会用。
谢长秦观察长公主的反应,她……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倏地,他又想起了那只突然跑出来的恶犬,他之前亲手刺探了——长公主武功之高,天下无人有能力冒充得了,可是……怎么会?
她难道已经忘记五年前沉海之战发生过的事情了?
“谢公子怎么来?”
书房外走进来一人,清辉泽泽,华光熠熠,正是明易清。
长公主一瞧见他,那双凤眸立刻亮了起来。
谢长秦心中又是一惊。
也是,即便那个人惊才绝艳,龙章凤姿……但长公主这般的人,又如何能长情?如何会长情呢?倒是他自己愚蠢轻狂了。
“谢某不过是闲来无事,与殿下偶然遇上。”
谢长秦起身,“殿下既有事,那谢某就先告辞了。”
等谢长秦走后,容千玉有点疑惑地问:“本宫总觉得谢长秦送来的熏香有点熟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明易清走过来,挡住容千玉的视线。
“殿下不爱用熏香,就让绿芜把谢公子送来的熏香都放到属下的别苑里。”
她是不爱用……她喜欢清新的自然空气。
但是……容千玉挑了挑眉,他明显是在岔开话题吧?
正要继续询问,明易清垂眸瞧她,幽幽道:“谢公子是北燕第一美男子,属下自然是比不上的。”
容千玉:!!
“昨日恩情浓,今朝转薄凉,本是……”
“给你!给你!”想要啥,都给你!
容千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
反正她自己也有小秘密不能告诉他。
明易清笑了,他伸手将她从红木椅中拉起来,拉到了怀中,“殿下不想打北燕么?”
容千玉安心地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双手抱住他的劲腰。
“不想。”
打仗什么的,太劳民伤财了。
估计一打完仗,东庆国的财政就得崩了,随后农民起义,诸侯称王,紧接着是大熹帝国的十万铁骑就会横跨常江,直接把东庆给吞并了。
除非北燕主动打东庆,她被迫防御,否则让她主动打仗,绝不可能。
大手轻轻拍抚在她的后背,明易清叹息:“只怕谢公子不是那样想的。”
容千玉明白。
所以谢长秦肯定还会搞事情的。
但她又不能把他摁灭在萌芽里。憋屈。
似乎听到了她细细磨牙的声音,明易清嘴角不由轻轻扬起。
“殿下不用担心,属下会派人盯紧他的。”
容千玉懒散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抱着明易清,全身的重要都放在他怀里,睡意渐渐上头,容千玉好想就这样抱着他回寝宫咸鱼,但是……她被无情地推开了。
“殿下还有折子要处理,属下就先告辞了。”
被按回到红木椅上的容千玉:……
她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小宝贝了么?
见她呆愣住,明易清笑了,他两只手指钳着她的下颚,让她微微抬头,然后俯身亲了她一下。
容千玉眨了眨眼睛。
明易清心中微荡,又亲了她一口。
“天气渐寒,孤枕难眠,属下会在殿内等候殿下的~”
所以你就先乖乖批折子哦。
被亲得有些心猿意马,容千玉只能眼巴巴地瞧着明易清“潇洒”离去。
他……他怎么可以随便亲她?
他……他怎么可以想亲她就亲她?
他好帅!他……他犯规!
半响后,她收回心神,成为了一个无情地批折子机器——
哼,男人只会影响她批折子的速度!
她要赶紧批完,回去咸鱼躺!
……
月华微冷,静静地洒落在北院的飞角屋檐上。
明易清让刘默端走了谢长秦送给长公主的两盒香,一盒是诞辰时候送的凝脂香膏,另一盒是今晚送的熏香。
这两盒香里自然没有任何毒素,只是调制得极像另一种香。
冷月香。
刘默在旁边凝声道:“这谢长秦其心可诛,竟然给殿下送这种香,他不怕殿下想起五年前的沉海之战,越发地想要攻打北燕么?”
“以往殿下闻到这种香,必会大发雷霆,迁怒他人,如今……”
“这段时间里,殿下确实变了诸多。”
明易清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没有回自己的别苑,反而绕了个远路,去了东北角上的一处僻静园林。
此处,绿植茂密,灯火稀疏。
寻常根本不会有人来。
穿过蜿蜒的林中小道,明易清走到了一处幽静昏暗的小阁楼。
阁楼大门紧闭,还上了锁。
因为许久无人前来打扫,门前也集结了许多白色的蛛网。
刘默瞧着有些惊奇,长公主竟会忘了让仆役来这里打扫?
这里是公主府里的禁地。
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事无巨细,都必须交由长公主亲自决定,就连他家公子明易清也没有管辖权。
小阁楼上了锁,刘默以为自家公子瞧见了以后就会离开。
没想到……他竟然回头瞧了自己一眼。
刘默有点为难:“殿下怕是会大发雷霆……”
明易清蹙了蹙眉。
刘默不敢违背公子的意思,只能上前,从袖中闪出一把匕首,“噌”地一声斩断了那个锁。他小意地将那破了的锁捡起,推开布满尘土和蛛网的阁门,然后退开半步。
明易清信步而入。
刘默在身后替他点灯。
小阁楼确实很久无人打扫了,昏黄的灯光下,明易清一直走到了最里面。
里面摆放着一个无名的牌位。
牌位下是数百盏已经燃尽了灯油的长明灯。
曾经,灯火昼夜不息,年年不绝。
刘默是第一次进入这座小阁楼,他观察着,叹息道:“看来殿下确实已经放下了。”
明易清没有说话,他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正中间摆放着的那个青铜火炉。
火炉中还有些未烧尽的木炭、烟灰,被点燃后,速度烧了起来。
他从刘默手中接过那两个小匣子,将匣子中的那些香,尽数丢了进去。
香在火焰中燃烧,气味喧腾而起。
烟火缭绕间,明易清凝视着那无名牌位的眸光,异常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