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之前。
沈欣欣带着三万平息军凯旋归来。
嘉盛小世子姬世泽继承了镇北侯的爵位,发来请愿书,甘心臣服于长公主,并在嘉盛推行《东庆军策新政十则》。
姬世泽是骑虎难下,临南城周围的几个大州都恩赦军奴自由之身,他如果不赦,那些军奴必回再次聚集叛乱——他在梁钰和沈欣欣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击败了他二哥姬鹰合的军队,暂时稳住了嘉盛的局面,此时此刻,只能称臣,并进行改革。
姬世泽都臣服认怂,表示要改革军务了,川蜀景家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有着景红缨帮长公主打助攻,川蜀四十万大军裁减了近八万人,同时也废除了参军必须刺字的陋习。
御花园中。
以长公主为首,小皇帝和几个文官重臣作陪,摆宴犒劳这次平定嘉盛动乱的大功臣。
坐在长公主身侧的小皇帝,眸光忍不住频频看向席座上最前面的两位年轻人。
一位是公主府中得宠的公子,沈心。
原本只是担任步军司九营小将,因军功赫赫,被越级提升为步军司副指挥使,正三品。
另一位是曾在皇家猎场时,被长公主嫌弃颜丑的庾弓亮。
武举榜眼已经算是破格提拔过,这次凭借着赫赫军功被提升为步军司一营千户将,正四品。
两人不过二十岁出头,却一跃成为了统领三万平乱军的实权大人物。
丞相汤成显也在不断瞅着两人。
容千玉眼光八方,自然发现了,然后她招了招手。
四个宫廷内侍把一只巨大的海鱼头搬了上来。
油锅炸海鱼头。
定海县另外一道名菜。
巨大的海鱼头在油锅中被炸得呲呲冒泡。
鱼的两只大眼睛则翻成了浑浊的灰白色。
然后,小皇帝和汤成显就不敢随便乱看了,生怕自己也成了油锅里那只鱼头。
生怕自己的一双眼睛,也成了灰白浑浊的死鱼眼。
“嘉盛大乱已平,乱臣贼子皆灭。”
“这是我大庆国之福!”
容千玉高高地举起金樽,接受所有人的恭贺。
沈欣欣也端起金樽,恭恭敬敬地朝她敬酒。
梁钰则在瞅见那锅大海鱼的时候,眼神就有微妙的变化。
庆功宴结束后,容千玉给沈欣欣送去了许多赏赐。
什么十全大补丸,什么金刚不坏的特制护甲,什么极品金疮药,甚至还悄咪咪地送了好几份特别详细的岭南各州县的舆图。
看到长公主送来的赏赐堆满了整个别苑,沈欣欣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贴身小童却喜滋滋地道:“公子,殿下果然最宠你了!”
沈欣欣:……真的么?
她不信。
这些东西瞧着,好像在暗示她,马上要去岭南打仗了。
但她打完仗刚刚回来啊!
过来看望她的颜鸿也敏锐地察觉道,“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欣欣举头望天,她要是能猜得透长公主的意思,估计早就能上天了。
领着颜鸿进别苑后,沈欣欣告诉他一个最新的消息。
“梁钰要回定海县一趟。”
颜鸿有些错愕:“这么突然?”
沈欣欣摇头:“也不算突然。”
“在嘉盛镇北侯府的时候,梁钰收到了她竹马送过来的一封信,那信来得古怪,她这次回定海县,就是想去调查清楚。”
“去年她父亲梁雄韬的死,似乎有什么隐情。”
她瞧着颜鸿,顿了顿:“甚至我们之前去岭南采药时遇上了的那位白袍青年……”
听到“白袍青年”四个字,颜鸿那双桃花眼中明显地闪过一丝异样。
难道颜鸿认得那个白袍青年?
沈欣欣瞧见了,她皱了皱眉:“无论如何,岭南似乎正在发生着什么。”
“或许,我们马上就会被派去岭南。”
沈欣欣的直觉非常准确。
在过完七夕节的半个月后,因地方诸侯小南王的横征暴敛、严刑酷法,岭南下山村有位叫做方岳西的漆园主组织起义军,他号称代掌白衣神女教的圣职,下凡来拯救处在水深火热的岭南老百姓!
白衣神女教在岭南秘密发展十年,方岳西一起义,一号召,响应者足足有十万之众。
朝堂哗然,皇帝惊恐。
长公主则一纸调令,再拨四万禁军给沈欣欣,让沈欣欣带着七万平乱军,南下平乱。
给沈欣欣收拾行李的时候,贴身小童瞧着之前长公主送来的那些赏赐,面色有些诡异。
“公子,殿下送来的这些东西……”
“好像每一样都很有用啊。”
“殿下,她是不是未卜先知啊?”
沈欣欣听到小童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这次去岭南平乱不会太顺利。
……
与此同时,梁钰已经悄悄回到了定海县。
但她认为的“悄悄”,并不是真正的“悄悄”。
她才进城,就发现城门口处站着一个老熟人。
一年未见,他俊脸上的伤疤消淡许多。他穿着藏蓝色的劲装常服,身姿挺立,双眸明亮。见到她,他熟稔地抬起手朝她招了招,手背上“定海水军”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梁钰皱了皱眉,这次回定海县,为了做到“悄悄”,她还特意换回了女儿身的服饰。
“别皱眉,我也没那么讨厌吧?”
蓝宝生苦笑道,“咱们好歹认识二十多年了,你回来定海县,我总得做个热情好客的东道主。”
既然被人“堵”到了,梁钰也就懒得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蓝宝生看了看她,更瘦了,也更黑了,身上溢出来的气质,也更加锋锐了。
是经历过血腥战场后,已然开锋的宝剑名刀。
“难不成……是长公主告诉你的?”
蓝宝生摇了摇头:“殿下什么也没有说。”
梁钰愣了愣:“那你怎么……”
蓝宝生道:“但殿下暗示我了。”
梁钰皱了皱眉:“暗示?”
蓝宝生笑道:“她让我准备了两个海鱼头。”
“海鱼头?”梁钰吃惊道:“这和我回定海县有什么关系?”
蓝宝生请她去了定海县最有名的酒楼,将一锅已经煮好的海鱼头汤指给她看。
“殿下定了两个新鲜的海鱼头,却只让漕运送去了一只。”
“她给我留下了一只。”
“那就是让我招待从远方归来的客人。”
蓝宝生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笑着递给梁钰。
“你说这不是暗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