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顶上正打算跳下来的梁钰,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街面上又缓缓地驶来了一辆马车,心神一凝,高声道:“殿下,又来了一辆车!”
冷牧和谢长秦顿时全神戒备。
容千玉也渐渐听到了马车车轮辘辘滚动的声音。
她捂住绿芜的耳朵,瞧了瞧街面上的惨况。
十来个北燕护卫被黑面鬼用大刀砍死,剩下的那几个都被自己人撕咬而亡。
就连这些北燕护卫的主子四皇子谢长华也疯了。
这消息要是传去北燕,别说重开北境商贸了,不打起来就算客气友善了。
正想着该怎么善后呢,那辆马车就慢悠悠地行驶到了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辆马车的车壁上雕刻着巨大的莲花,莲花绽放的蕾芯处,是一面造型古朴的圆镜。
“是大熹国的马车。”
见识广博的谢长秦低声道,“应该是大熹国此次派来临南城的使臣。”
容千玉点了点头,礼部呈上来的折子,她在南书房看过了。
这次大熹国派来的使臣是最受老皇帝信任的国师镜水宁。
传说这位国师行踪特别神秘,除了每年的祭祀大典,他固定会出现外。其余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一次,大熹国会派来近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来给东庆国的长公主贺寿,各国皇室都感到十分吃惊。
于是,各国皇室隐隐觉得那个流传在外的秘闻,或许是真的。
大熹国会派遣国师前往东庆国,或许真的是为了找回躲藏在东庆国的、大熹老皇帝遗留在外面的皇子皇孙。
谢长秦皱了皱眉:就算如此,这位国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莲花马车停下后,走出来两位抱剑少女。
抱剑少女分别站在车帘的两侧,轻柔地将珠帘卷起来。
淡淡的香味迎风飘来,露出了马车内盘腿静坐的俊美男子。
那男子身穿一袭织着银丝的月白色锦袍,银丝暗纹在宽大的袖口处绣出朵朵莲花。他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头顶带着墨玉打造成的高冠。
长眉如剑,双眸低垂。
眉心处,是一朵艳红色的莲花。
他容色绝世,气质出尘,宛若骑鹤而来,伴莲而生的清冷仙谪。
看到这人的长相,绿芜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殿下……这人长得好俊!”
冷牧虽然不说话,心底也承认这国师确实长得俊俏。
谢长秦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以为是他的错觉。
但这熟悉的香味,这化成灰也绝对忘不掉的长相!
这人……这人还活着?
这人……竟然是大熹国的国师?
那七年之前的,北燕和东庆的沉海之战算什么?
是这人手里随意把玩的乐子?
抱着暖炉的双手在袖中死死地握成拳头,谢长秦侧眸朝长公主看去。
长公主似乎也看呆了,那双凤眸中有无数情绪闪过。
容千玉看着马车内静坐着的那个俊逸男子,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静谧的皇家陵墓。
高大的松柏遮住刺目的阳光。
身穿铠甲的她,静静地跪坐在一处奢华肃穆的墓碑前。
她看上去那么年轻,似乎只有十几岁。
乌黑的马尾有些凌乱地溢出些碎发,她嘴唇抖动着,牙齿紧紧咬合着;她没有哭泣,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她右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深深地捶入身前的白玉地砖中。
一下又一下。
直至右手将那块白玉地砖击碎,击成粉末,击穿到更下面的砖石。
鲜血从她的手指关节处流出来。
一颗颗砸落,发出细微的声音。
既鲜红又绝望,就像在她的心中嚎啕地下着狂风暴雨。
“殿下!”
突然,有一块带着淡淡香味的月白色手帕覆盖上她的伤口,那人用力地握住她的右手,阻拦了她的自伤行为。
“先皇后已经去了,您不该如此……”
声音非常的熟悉,那种香味也非常熟悉。
穿着铠甲的少女抬起那双年轻的凤眸,朝后看去……
是他。
是和这马车内坐着的这个男子,一模一样的脸!
……
“你就是大熹国的国师,镜水宁?”
谢长秦压抑着有些颤抖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容千玉大脑中浮现出来的那些画面。
她恍惚了一下。
然后,她意识到。
刚才的那些画面都是长公主过去的记忆。
这是容千玉第二次“看到”长公主的记忆。
这个镜水宁和长公主有什么过往,容千玉不知道。
但大熹帝国的国师镜水宁,她知道是谁。
大熹帝国国师镜水宁是《恋与权谋》一周目游戏剧情快结束的时候才出场的。
这个倾城绝色、清冷如冰的人物一出场,游戏论坛的玩家都疯了,各个哀嚎着“为什么镜水宁不可以攻略?”“为什么镜水宁没有好感度条!”
还有许多高喊着“国师,我嫁”的帖子疯狂盖起了高楼。
容千玉玩通关《恋与权谋》一周目剧情的前一天晚上,游戏公司更新了公告。
大熹帝国国师镜水宁被选为二周目可攻略角色。
官网上公开的,二周目可攻略的角色有谢长秦、颜鸿和镜水宁。
瞧着这个人物设定,容千玉当时推断,一周目剧情为《东庆国》,二周目剧情应该就是《大熹帝国》。
因此,容千玉在岭南齐家村的树林中第一次瞧见那个月下飞仙的时候,就觉得这“月下飞仙”很有可能就是大熹帝国的国师镜水宁。
大熹帝国的国师来岭南搞事情,肯定不是善意的。
大熹帝国的国师来临南城,肯定也是来搞事情的。
容千玉听着谢长秦如此悲愤的声音,心里暗道:莫非谢长秦和这个镜水宁有仇?
还有这个镜水宁……为什么会出现在十六岁长公主的身边?
听到谢长秦有些疯狂的声音,莲花马车内的帝国国师徐徐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淡色的金瞳。
妖异,也冰冷。
谢长秦愣了一下。
“鄙人正是镜水宁。”
声音也很冷,好像是千万年都化不开的寒冰。
谢长秦的指尖狠狠地刺进掌心——除了眼睛的颜色,其它的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