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贵妃来之前似乎哭过，眼圈通红，双手搀起姜瑾瑜，又蹲下身，捧住他的脸，“瑾瑜，母妃对不起你。”
到底母子连心，林贵妃一哭，姜瑾瑜也哭，御书房内充满了悲伤气氛，连皇上也背过身偷偷摸了两下眼睛。
尚娇缩在国公怀里，怎么办，她也好想哭。她想家了，想父母，想朋友，可她离不开，也不知该不该离开。国公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让他伤心。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抽鼻子，国公垂眸看了看她，指尖划过她眉骨，低声轻柔道：“想你母亲了？”
尚娇先点头，后又觉得不妥，便摇头。
半个月来，她心里一直有一件事，国公没问她，她就一直在找机会。如今，她觉得，时机到了。
“爹爹，娇娇有件事想和你坦白。”尚娇仰头，眸子星亮地看着他。
国公笑了笑，抱她站起身，临时走时对姜瑾瑜道：“本公给你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就到紫泱宫，想不清楚，你与本公缘尽于此。”
后来的林贵妃和红鸾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国公说这句话后，他们都看着姜瑾瑜。
不待任何人出声，国公拂袖将亲人相逢后的激动和喜悦同他们隔绝，阔步走了出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国公带她去了御花园里最大的玉心湖，湖中央有八角亭子，白玉桥连接，蜿蜒曲折。
父女二人对坐在亭子里，湖面吹来舒适温凉的风，吹动两个人的发丝轻轻荡漾。
坐了一会儿，尚娇道：“我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谢谢爹爹帮我隐瞒。”
国公不看她，仿佛眼里只有那碧波如顷的湖面，和少有立于枝头的惨败荷花。半晌，他缓缓开口：“不想回去？”八壹中文網
尚娇深吸一口气，“这辈子，只想做您的女儿。”
“呵，”他轻笑，“你在南星是帝姬，将来大有可能继承女帝之位，不论权势财富都能尽收囊中。”
“那里会有爹爹吗？”尚娇奶声问，童真的声音吸引得鱼儿露出水面吐出几个泡泡。
国公转过身，眸子冷淡，眼底尽是温柔，“我不过是权臣，权臣自古没有好下场，若有一日你我终要分离，我会送你回南星。”
“我不要，我就要跟着你。”尚娇似是耍起了小脾气，“你说权臣自古没有好下场，那是因为他们坏事做尽，没有积善德，你不一样，你是好人。纵使世人千般骂你，你在我心里也是最好的爹爹。”顿了顿，她泪意涌动，“其实从开店那天起，我就怀疑过我的身份，也让……也让九皇子查过，但爹爹遮掩的很好。后来，爹爹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查到了杏园林是南星在大辰的据点，查到后院禁地里关着的是曾经的暗探首领华林，我才真正确定，我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帝姬。但我不明白，爹爹当初为何没有铲除杏林园，是因为冷府？还有华林，你向来不对敌人手下留情，为何会让华林活那么长时间？我更不明白，如果女帝是想利用我打入大辰皇室，为何又要把我找回去？爹爹，你给我解答吗？”
话落半晌，国公笑着看她，“这么多问题？你的脑袋里还装了什么？”
尚娇缩了缩脖，这话听着咋那么瘆人呢。
国公再次看向湖面，波光粼粼，点点反射出银光。他阴柔的嗓音如三月细雨，掠过枝头，“杏园林在大辰成立多年，最开始并不是南星暗探据点，只是普通的青楼，也是冷府的私产。”
“私产？可冷家不是儒学世家，怎么会……”怎么会开青楼？
“世上青楼分三等，而归属冷府时，杏园林是最上等，只有歌舞表演，没有肮脏生意。后来到了你母亲手里，才开始变成现在这般的杏园林，也成了南星暗探据点。这些，你祖父冷钰都清楚，而我，后来听了冷钰的劝阻，没有对杏园林下手，也因此卖了你母亲一个人情，暗中将我的势力插入南星。”
尚娇倒吸一口冷气，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实在太复杂了。
国公衣袂翩翩，绛红色外袍扬起又落下，回答她第二个问题，“华林，的确是本公抓了他，因为他是个人才，且当时有人要杀他，便想趁机会将他收入麾下。可他是个死心眼，后来就把他丢在了后院，没让他死了。”他玩味道，“没想到他居然认了你。”
尚娇汗颜，“他只是认出我是帝姬，所以才……”她掐着自己的脸，“我和女帝真的很像？”
国公一手托腮地看着她，“是很像，所以我不希望你去南星，更不想让你在那些暗探面前暴露，但……你终究是要知道的。”
“所以爹爹离开，也是为了看我如何选择？”尚娇抓过他的手，那手便渐渐热了起来，“我说了我这辈子只想做你的女儿，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缠着你。等我钱包鼓鼓的，我就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房子，到时咱们一起搬过去，远离这些烦心事。”
国公轻笑，“傻孩子，你不嫁人了？”
“没考虑过，若要嫁，让他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不就好了？”尚娇自信满满地说着，一时忘了问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国公眸子微眯，“看来你是真不喜欢在皇宫里待着。”
“皇宫有的，咱们在外面一样可以有。”尚娇试探道，“爹爹是放心不下大辰吗？那娇娇就让人在大辰里找地方。”
话说完，她隐隐觉得说漏了什么，两只眼珠转了转，试图转移话题。
“找地方？本公怎么不知。”
尚娇干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嘛。”她跳下石凳，摇了摇他胳膊，“爹爹别生气，而且还没找到合适的呢。”
国公拉住她，正色问：“你真的不喜欢皇宫？那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人嫁了？”
尚娇想了想，“嫁人的话，随缘吧，最好是找爹爹这样的，长得好看，有权有势，能文能武。”这是大多数女孩子的梦想。
国公笑道：“若是皇家人呢？”
尚娇眨眨眼，他今天是怎么了，半句话离不开皇家，莫非他想把她嫁给皇家，或者是皇上？她心神一凛，皇上后宫女子那么多，就算做皇后，也不能独宠，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