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个大厅里,她手里提着一个医疗箱,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朝我走过来,她动作很娴熟,看得出接受过系统的医疗急救训练,从剪开我的衣袖到上药,打上夹板,缠好绷带,细致地把绷带给我挂上颈脖一气呵成。
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问题。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句话不是病句,因为事实如此。对她们而言难以理解的事实。
我不知道以她一个高智商人类科学家的敏锐直觉能自己觉察到多少本质的东西,但她显然明白现在不是提问和解释的时候,一言不发地为我处理完骨裂伤,静静地退到一旁。
地上的小绵羊还是昏迷状态,现场唯二的两个女人都是安静的。当所有女人都安静的时候,空气就仿佛凝固,是种十分迷茫的气氛。
我不能迷茫,我得在这个时候主持大局,我说:“要不先吃饭吧?”
虽然大家都有点错愕,但总算是个合理且必要的计划。
张三丰不知道从哪儿找来条绳子,准备把地上的小绵羊捆起来,遭到了张登平的反对,还是那句老掉牙的台词:“她只是个女人”。
张三丰把张登平拎起来,恶狠狠地说:“老子没一脚踩死她,就给足你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老子不介意连你一起捆。”
张登平则展示了一个老男人对感情的饥不择食,他毫不畏惧张三丰的威胁,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你捆,你捆,有本事你把我打死!”
张三丰气得胡子都在跳:“嘿,你以为老子不敢?老子先卸你一条胳膊,看你有多坚强……”
我怕这两个家伙话赶话的下不来台,冲动起来把本来的嘴硬付诸了行动,赶紧出面制止:“捆她有个屁用,她那魅锁,是绳子捆得住的么?”
张登平顺杆爬:“就是……”
我又说:“最好的办法是枪毙。”
张登平脸色刷地白了:“使不得啊……”
看着张登平的窘态,张三丰开心不已,手里捏着绳子,笑得像个九百岁的孩子。
魅锁的能力是一种高维度的精神控制,不能单纯理解为魅力,别说是捆住她,你就是把她毁容,给她全身涂上屎,你也一样会中招。
这里只有我可以抵御魅锁,如果她发动能力,控制张三丰,利用张三丰的格斗能力一瞬间制伏我,或者控制任何一个手上有枪的人突然毙了我,那么她就成功翻盘。
最好的方法确实是一枪毙了她了事。
但我不想杀人,我知道我们都不想杀人,否则也凑不到一起,包括张三丰,我们只是用坚强的行动来掩饰内心的孱弱,只是那不是坏事,因为人真正意义上的对手,不过都是自己。
勇敢不是冷漠,更不是麻木。
回到现实的问题上,我对昏迷的小绵羊说:“起来吧,别装了。”
离她最近蹲在她身旁的张登平一听这话蹦了起来,连连后退。
虽然是老情人,但是魅锁和吃人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他张登平驾驭得了的,躺着是情人,站起来是魔头,他能不怕?
小绵羊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说:“我们赶着吃饭,你要是不起来,丰哥,毙了她,尸体拖出去喂狗。”
张三丰响亮地回答:“好嘞!”哗啦一拉枪栓,上前一步,枪口指向她的头。
我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张登平的叫唤。
小绵羊睁开眼睛,这是一双挺好看的眼睛,可惜眼角应该做过,总有点那么不自然。
张登平还是没稳住:“她起来了,丰哥不要开枪!”
张三丰:“你要是再吵,老子马上开枪,图个清静。”
张登平终于闭嘴了。
他也不想想,拖出去喂狗,就是在暗示张三丰吓吓她而已,不然,如果认真的话,上哪儿去找狗。
认真的话只有一个字:杀。
我看着小绵羊的眼睛:“正式认识一下,我姓刘,跟你一样,是开锁之人,我的能力叫洞察锁,你的能力,我们姑且叫做魅锁,有趣的是,我的能力是你的能力的克星。”
她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梭巡,似乎要从我脸上看到什么开关一样。
我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败在我,如果当时你控制了他们以后第一时间解决我,那么现在的形势就全然反转。”
张三丰扭头对我说:“我知道你有点飘,但我要郑重提醒你,反派死于话多。”
他的意思是事情说明了,只会给小绵羊可乘之机,应该对她有所保留。
其实我真正的保留节目,连他们都不知道,洞察锁实体化那一瞬间,我从高维得到了更多关于基因锁的信息。
小绵羊幽幽地开了口,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勾子,若远若近的,不愧是魅锁,我甚至对她的开锁过程产生了好奇。
“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扭头对陈了了说:“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
陈了了点点头,她是一名天才科学家,理论常识远超常人:“所以你们并不是普通人,你们拥有某种超常能力,这种能力和时空间的维度有关。”
我说:“我们称之为基因锁,它也和人们的变异有关,详细的情况我回头再给你解释,现在你只要知道,你的同事们之所以变成食人魔,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基因锁能力,她能魅惑人心,是种什么体验,你已经感受过了,现在,我把处置权交给你,这个女人,你来决定她的命运。”
我补充:“要快,她的魅锁随时会恢复……”
陈了了反应很快,显示出超常的逻辑思维能力:“她的这种能力可以被永久关闭吗?”
我说:“可以,死人是没什么超能力的。”
张三丰插嘴:“谁说的,现在满大街都是超猛的死人好吗,兰陵王高长恭还是个力敏锁死人呢……”
我每次想让自己说话酷一点的时候旁边总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这让我很不爽。
还好陈了了没有理会张三丰,她现在还不知道张三丰是张三丰,一个活了九百多年的老妖怪,但是她既然很自然地接受了基因锁的设定,以后要解释起来也不费劲。
陈了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一种办法,既不杀人,又能让她不再用这种能力做恶。”
其实刚刚张三丰的插嘴提醒了我,力敏锁克洞察锁,洞察锁克魅锁,而魅锁不正是力敏锁的天命克星么,如果我们拥有魅锁,那么山中要塞里不可一世的力敏锁高祖神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要不是实力悬殊太大,我早就想把那个装逼犯按在水泥地上摩擦了。
可是这个小绵羊,是个女食人魔,我们要怎么接纳她,而她又怎么可能接纳我们,虽然我很想她跟我们是一路人,可历史不能假设,有些路走上去,就无法回头。
这个罪孽深重的人,虽然我们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但同样的,我们也没有资格代替那些受害者原谅任何人。
既不能审判,又不能原谅,陈了了以她超高的逻辑思维能力在第一时间推断出一个最好的处置方式,魅锁的巨大破坏力有目共睹,绝对不能让她再作乱,但是无论是放逐她,或者是监管她,都必须保证魅锁这种能力不能为她所用。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脑门飘了出来,逐渐在我们面前幻化成与我等高的人形,分裂人格作为洞察锁的人格化,每次出场的位置都莫名其妙,我真的怕哪天它从什么不可描述处闪亮登场,我怀疑它有自己的想法,虽然理论上就是我的想法。
它说:“办法是有一个,但是有点不可描述。”
不可描述这个词的频繁出现证实了我们一体同源的思维形式,只是它站的维度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