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却已经足以让杨酒酒跟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家庭成员磨合出特有的默契。
霍妮儿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磨合,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对杨酒酒没了起先的那种排斥和防备,可也许是生性的缘故,嘴里还是说不出什么软和的好话,张嘴要么就是在呛她,要么就是在准备呛她的路上。
跟张嘴就说不出好话的霍妮儿相比,霍四维持了自己一贯的哑巴人设,对杨酒酒的态度说不上热络,一整天相处下来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个能听清楚的响声,不是在沉默,就是一直在沉默。
唯一能让杨酒酒感到欣慰的,就是大宝和二宝。
小娃到底是孩子天性,哪怕是前头的这么多年跟亲娘的相处模式一直都处于苦大仇深互相不待见的地步,可年纪小记不住仇,在杨酒酒的有心缓和下,母子三人的关系直接有了质的飞跃,破冰后与日俱增地密切了起来。
肉眼能看得到的进步就是两个小娃娃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眼中也没了瑟缩畏惧之意,被压制了多年的天性得到释放,性子活泛了不少,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更直观的体现就是,孩子开始皮了。
孩子皮就罢了,毕竟小娃娃嘛,性子活泼些才更招人爱,不然长成了霍四那种行走的哑巴可怎么整?
让霍妮儿觉得一言难尽的,是杨酒酒这个当娘的竟然跟着两个小娃娃一起不靠谱。
她想起昨日的事儿眉毛就控制不住地打结,满脸都是散不开的愁云:“小孩子闹闹性子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霍铁柱的娘和他奶奶都是有名儿的泼辣人,旁人遇见了恨不得避着走,生怕被那唾沫星子一沾上就甩不开晦气,你可倒好,直接把这两人的命根子撵到了树上蹲了半天!”
“我听说霍铁柱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裤子都在滴答尿水,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在树杈子上被吓尿了多少泡黄汤!”
“你这么大个人了,办事儿怎么这么不着调?”
“我可事先跟你说了,昨日出了那么一桩事儿,霍铁柱家的人肯定是要上门来骂的,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帮你,有多少骂你都自己担着!”
霍妮儿小大人似的拧着眉絮叨了一堆,被念叨的人听得满脸的不以为然。
杨酒酒嗐了一声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谁说我是故意的?”
霍妮儿冷笑:“你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你拿了吃的在树底下不停地逗狗,那野狗能在树底下足足守了半天?”
“要不是那野狗在树底下狂吠不走,霍铁柱能被吓得险些没把裤裆都尿出个洞来?”
用吃的逗狗,让狗逼着霍铁柱上树不敢下来,生生在树杈上尿了半天的裤子。
这种事儿,但凡换个人来做,霍妮儿或许都不会信。
可问题干出这事儿的人是杨酒酒啊……
杨酒酒这缺德冒烟啥也不差的,她什么不靠谱的事儿做不出来?
见瞒不过去,杨酒酒瘪着嘴扑哧乐出了声。
她忍笑道:“你昨日不是在家么?上哪儿听谁说了这么一茬?”
霍妮儿默默地翻白眼:“别说我只是在家,就算我在隔壁村,估计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听说了。”
这么缺德冒烟的事儿,顺着风就能传出去八百里。
杨酒酒难不成还以为没人知道?
被霍妮儿直白地揭穿了,杨酒酒也满脸的不在意,她随意把地上的一个小土坑踩实,漫不经心地说:“那霍铁柱比大宝和二宝大了三岁多,按理说还是个孩子,可你见他干过孩子该做的事儿么?”
之前伙同着别的小孩儿把二宝推到水里,害得二宝大病一场。
当时兵荒马乱的什么事儿都多,杨酒酒也就没顾得上计较,可这人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大欺小吧?
前几日大宝和二宝出去玩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的身上都滚满了泥,二宝被大宝护着,除了狼狈些倒是也没伤着什么地方。
可大宝的脸上和胳膊上多了不少淤青,肚子上看不出伤,可稍微一碰着就说是疼。
明显就是在外头被人打了。
霍妮儿以为杨酒酒不知道,杀出去找霍铁柱的娘吵了一场口水仗。
可霍铁柱行事能如此放肆无章法,家里的那几个长辈全都有责任,没一个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吵了一架最终也只能是无疾而终。
霍妮儿也只能是憋着气回来了。
可杨酒酒又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她在霍妮儿惊悚的目光中扯了扯嘴角,淡淡地说:“霍铁柱不是喜欢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吗?”
“我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以大欺小,什么才叫正儿八经的恃强凌弱,这有什么不好的?”
“再者说,我也没打他啊,就是想帮他练练胆量,可谁知道他推人下水的时候胆大包天,遇上条野狗就能吓成那样?”
对待这种不听教训家中放纵不加以管教的倒霉孩子,就必须以魔法打败魔法。
别的都没用。
脑中白光一闪明白了杨酒酒此举的用意,霍妮儿无言以对之下竟从心底微妙的生出一种不可说的愉悦。
霍铁柱一家从上到下都是说不清道理的无赖,讲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得会有半点成效。
对付这样的人,让杨酒酒这种更不讲理的去,或许才是真的不错……
起码不管怎么说,大宝和二宝被欺负的这口恶气的确是出了。
霍妮儿心情复杂地抿抿唇没说话,默默跟着杨酒酒走到小竹林后的小侧屋里,打开被封得死紧的木门走进去,被扑鼻而来的那股奇怪味道熏得抬手掩住了鼻子,闷闷地说:“你做的这到底是什么?”
自三个月前杨酒酒去了一趟县城回来以后,就开始关上门在家里折腾这个在霍妮儿眼中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忍了这么久,霍妮儿被这股味儿熏得脑瓜子生响,实在是忍不住了。
听出她话中不加掩饰的嫌弃,杨酒酒盯着掌心中发酵成色很是不错的酒曲低声笑了。
她拈起指尖凑在鼻尖嗅了嗅,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