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于多出预想的粮食数量心有疑惑，不过对于霍四买回来的东西，杨酒酒还是打心眼里感到满意。
有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已经发酵好的酒曲，就可以直接动手准备酿造了。
霍四把带回来的点心分给大宝和二宝，走出来看到霍妮儿在费劲巴拉小麦往称上放，干脆走过去接过来说：“要多少？”
杨酒酒抬手一擦脑门上的汗，随口说：“高粱四十，大米二十，糯米二十，荞麦十五，小麦五。”
高粱，大米，糯米，小麦，还有荞麦，按比例称好碾碎发酵好的酒曲掺入，混合均匀，就可直接放在事先摆好的超大蒸笼上，大火猛蒸。
等锅上汽的时候，把全新洗干净的油布放在腾空的屋内铺平。
待锅里的粮食到半熟的状态，手指碾压不碎且留有硬芯时，就可止火势，以最快的速度把夹生的粮食倒出来在油布上，直接摊开阴干。
折腾完这一通霍妮儿直接累得坐在地上不住用手扇风，盯着满屋子气味古怪的粮食，眼睛鼻子都开始拧。
“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行？”
真能如杨酒酒所说成了好酒，那的确是个赚钱的好买卖。
可要是不成呢？
今儿倒腾了这上百斤的粮食砸下去，这若是不成，那可就全白瞎了！
挨过饿的孩子对粮食总有一种奇异的执念，稍微一想霍妮儿就心疼得来回抽气，不放心地盯着杨酒酒说：“这些粮食要是留下当口粮，足以让家里吃上数月，这……”
“五妮儿。”
“我跟你说，风险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扛着个铲子的杨酒酒转头对着她挑起了眉，笑道：“要想日子过得好，可不能光是指望着吃饱。”
再者说，这种简单的酿造过程杨酒酒从小到大没看过一千遍也目睹了八百次，她就是闭着眼也不会出错。
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沉默许久的霍四没忍住说：“我听说酒家酿造都只是用一种粮食，否则掺入的东西多了，会导致味儿不纯正，你这会不会用太多了？”
杨酒酒让他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杨酒酒是不死心。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杨酒酒会直接把这么多东西全都混在了一起。
为了杨酒酒酿酒的妄想，他在县城里的时候还特地留心打听了打听，可听说过的步骤跟杨酒酒今日所做无半点重合之处，哪怕他再少年老成，这会儿心里也止不住的打鼓迟疑。
要是都浪费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眼前的兄妹二人表情如出一辙，眼角眉梢写满的都是对杨酒酒的没信心。
杨酒酒见状有些好笑，随意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坐在门槛上笑眯眯地给他们科普：“酒分类，根据口感和酿造时采用的酒曲分型。”
“大曲一般曲香馥郁，所酿出的酒口味甘醇，饮后回甜，而小曲则是酒味纯净，香气优雅，咱们今日所制的便是大曲酿造的浓香型白酒。”
“蒸熟半熟的杂粮放在避光处阴凉风干，明日就可赶在日出升温之前装入咱们之前挖好的地窖之中，在地窖内窖藏两月，就可取出用天锅分两层蒸煮，高温萃取出的酒味与山泉水相融，再于地窖中藏上半月，就可大成。”
回想起自己在县城酒家中尝到的水酒，杨酒酒嫌弃地顶着舌尖啧了声，说：“咱们用的粮食种类是多了些，可按比例配好后，大米的醇香，糯米的甜香，小麦的曲香，荞麦的浓厚以及高粱的冲香融合一体，不光是色泽清亮，就连酒味都会呈现出一种一转三折的浓厚香醇。”
“这可跟你往日见惯了的水酒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酒酒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还挺有道理，哪怕是心中迟疑再多，霍四和霍妮儿对视一眼后也不由得默默闭上了嘴。
左右就是折腾，怎么折腾不都一样么？
霍妮儿眼看着这一屋子半生不熟的粮食实在心疼得慌，索性拿了个小菜篮子去了菜地。
霍四在院子里左右转了一圈，抓起背篓和柴刀就说：“我去弄点儿柴火回来。”
杨酒酒坐在门槛上没动，只是托着下巴点头说：“行，晚上早点儿回来。”
霍四往外走了几步，杨酒酒突然狐疑地啧了一声，说：“你那衣裳怎么破了？”
“一会儿趁着天光亮，脱下来我给你补补。”
话是随口一说，可话说完，霍四的动作却猝不及防地顿了下。
他背对着杨酒酒看不到杨酒酒眼中闪烁的探究，手上有些僵硬地反手摸了一把后背，毫无起伏地说：“好。”
等霍四走远，忍了半天的杨酒酒迅速转身招手。
“大宝，二宝！”
“快过来！”
吃得满嘴香甜的两个娃小雀儿归家似的乐着飞扑而来，杨酒酒笑着张开胳膊一手揽了一个，手上用力把人提到自己的怀里坐好，她低头蹭了蹭怀里的两个毛脑袋，小声说：“怎么样？”
“有没有发现？”
头先趁霍四在帮忙的时候，她跟小娃娃说了几句悄悄话，让他们跟霍四亲近的时候仔细看看有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暗中得了任务嘱托的两个娃一听这话纷纷嘟起自己的小下巴，一本正经地开始掰着手指头汇报情况。
大宝说：“小叔好像肚子疼。”
杨酒酒皱眉：“肚子疼？”
大宝还没点头，二宝就急不可待地抓住杨酒酒的手，小声说：“不对，小叔是后背疼。”
杨酒酒的眉毛险些飞了出去：“后背也疼？”
大宝被打断了话小脸上堆出了不满，不甘示弱地拉着杨酒酒的手指晃了晃，煞有其事地说：“是肚子疼哦。”
“我刚刚扑到小叔肚子上的时候，小叔都没把我抱起来，他还抽气！”
他说着怕杨酒酒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很认真地把毛毛虫似的小眉毛挤到了一起，嘟着小嘴哧溜吸了一口气，还把黑漆漆的两个眼珠子瞪得极大，活灵活现的一看就知道是疼。
杨酒酒见了忍住笑，亲昵地捏了捏他皱成一团的小鼻子，说：“你碰小叔肚子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大宝满脸认真地点头，小手还在空中哗啦啦的比划：“对对对，就是这样。”
“可是小叔背我的时候也抽气了啊！”
二宝觉得受了冷落有些不高兴，软乎乎地趴在杨酒酒的怀里，努力抻长了两只小胳膊揪着自己的眉毛往外飞出一小截，瘪嘴道：“我趴到小叔背上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抽气的。”
“他还皱眉毛！”
“而且我还抓开了小叔的衣裳，他的后背上有这么老大一条红的道道！”
“小叔肯定是后背疼！”
大宝和二宝各有所见，认定了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左右窝在杨酒酒的身上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
杨酒酒听着两个小家伙稚声稚气的吵闹声，思绪却在空中慢慢飘远。
霍四今日行动间似有不便，哪怕是极力隐忍，也能偶看出些古怪的僵硬。
如果说是受伤了，用力时牵扯到伤口阵痛就解释得通了。
难不成这小崽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