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酒酒拿出来的酒跟常见的不同，喝的时候不辣口，等后劲儿上来，不知不觉间人就不大清醒了。
自诩酒量极佳的二大爷和三大爷最后醉到都起不来身。
可哪怕是醉到都分不清眼前的东西南北，也认不出回家的路，两个老人嘴里念叨的都还是让霍川和杨酒酒好好过日子。
杨酒酒哭笑不得地连声应下，赶紧把人扶住的同时回头喊：“老四！”
“快出来帮你三哥送两个大爷回家去！”
霍四蹬蹬蹬地跑出来帮着扶人。
杨酒酒原本是想自己跟着一起去的，毕竟霍川陪着坐了这么久，前前后后也喝了不少。
万一这人只是喝酒不上脸其实已经意识不大清醒了，再把这两个已经醉倒的老人送错了地方，或者是扶摔了就麻烦了。
可谁知她话还没出口，就听到霍川说：“天黑了路上看不清楚，你跟着去做什么？万一摔了碰了可怎么好？”
霍川没喝酒的时候是个话少的。
可喝了酒就打开了话匣子，话变多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说不出却不会让人反感的专制。
他不由分说地在杨酒酒的肩上轻轻一点，扬声说：“妮儿，来把你嫂子扶回去歇着！”
五妮儿刚把大宝和二宝哄着睡下，听到这一声喊有些急了，跑出来瞪眼说：“三哥你喊什么？”
“这要是把大宝和二宝吵醒了，回头闹觉你自己哄？”
这话分明是带着迁怒的。
可谁知霍川听了微微泛着红的脸上带出了浓浓的笑，傻子似的摸着鼻子嘿嘿几声，难掩自得地说：“我儿子睡着了，我有两个儿子。”
“我儿子还长这么大了。”
“真好。”
杨酒酒一字不落地把这几句话全听在了耳朵里，表情变得极为微妙的同时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她说：“真不要我跟着去？”
“老四，你三哥瞧着是差不多醉了，你自己能行吗？”
“三嫂你放心吧，我……”
“我没醉。”
霍川笑着摆了摆手，不假思索地说：“我只是……只是高兴。”
“酒酒，我真的好高兴啊……”
霍川是个性子内敛到极致的闷葫芦。
从昨日进了家门到现在，不管听到别人说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一副从容淡定波澜不惊的模样。
杨酒酒一开始还在心里嘀咕，说这人只怕是回来了也没看得出多高兴。
毕竟谁高兴的时候会是这么一个木头样儿？
可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这人清醒时说不出的话，倾泻不出的欢喜，都深深地藏在了无人可见的心底深处。
要不是今晚多喝了些酒，只怕这几句话是再过多少时日也听不到的。
霍川酒前和酒后的前后反差大到惊人。
杨酒酒微怔一瞬随之自心底席卷而上的就是说不出的好笑和窝心。
这人看着高高大大的，可内里怎么还是个孩子心性？
还……
挺有趣？
杨酒酒不知不觉间对霍川的态度软化了不少，索性趁着霍川酒劲儿上头的时候凑近了小声说：“都醉成这样了，你还高兴呢？”
“傻乐呵什么呢？”
霍川见杨酒酒凑近了眼里笑意更深了几分，学着杨酒酒的样子往前够了够脑袋，发亮的两只眼毫无征兆地撞入了杨酒酒的眼底深处，从眼底溢出的笑染得杨酒酒的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四目相对时，霍川特别正经一字一顿地说：“我活着回来了。”
“我的媳妇儿还有儿子都活着，还活得好好的，我一想这事儿就高兴，心里欢喜得不行。”
他的神态和语气都过分较真，就像是谁来反驳也绝对不行似的。
杨酒酒见了心里更是好笑，憋着坏瘪嘴说：“这就值得你高兴了？”
霍川一本正经地点头。
“对，高兴。”
“那我跟你说个更高兴的事儿？”
“你说。”
见杨酒酒摸着下巴不吭声，霍川似是有些着急，忙不迭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我都听你的。”
杨酒酒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吸了吸鼻子说：“当真都听我的？”
霍川重重点头。
“对，都听你的。”
“那……”
“你一会儿送人回来的时候，去帮我踩一踩路边的水沟子到底有多深？”
霍川？？？
“水沟子有多深？”
杨酒酒憋着笑正色点头，竭力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说：“对，我一直都想知道路边的那个水沟子到底有多深，你去帮我试试？”
霍川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脑子已经属实是不大清醒了。
可哪怕是迷糊的状态下，他也本能地觉得去踩水沟子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杨酒酒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生动，正好笑时就看到霍川一脸严肃地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
“答应了。”
“真去踩？”
“去。”
“你让我去我就去。”
杨酒酒……
好，现在可以确定了。
这人的的确确是真的醉了。
这但凡还能是装出来的，她就彻底服气。
杨酒酒逗霍川的时候，霍四和霍妮儿就在边上鼓着腮帮子看热闹不出声。
眼看着霍川都要弯腰去挽裤腿了，霍妮儿连忙摁住他哭笑不得地斥了杨酒酒一句。
“三嫂，你说你好端端的非得在这时候逗他做什么？”
“我三哥就是一根筋，一会儿真去踩了水沟子上不来了，你自己去把人捞起来？”
杨酒酒忍了半天的笑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捂着腰哈哈大笑的同时忍不住抬起手在霍川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知道我刚才说的另一件让你更高兴的事儿是什么吗？”
霍川捂着被敲的地方茫然摇头，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杨酒酒抱着胳膊呵了一声，挑眉说：“就是你执意要出去，摔水沟子里你就会更高兴了。”
“今儿摔下去的时候高兴，明儿个爬起来想到自己今晚有多丢人，更高兴。”
取笑的话说完了，杨酒酒一挽着袖子嫌弃地把霍川往后头一推，摆手说：“去去去，自己进去歇着去。”
“妮儿，你在家看着你三哥，别让他趁着酒醉乱跑。”
“老四，来帮我扶着三大爷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