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撒泼打滚,便就没有点儿什么别的手段了吗?
偏生柳庆是最不害怕她撒泼打滚的。
只是挥了挥手,一旁就有小厮过来。
柳庆没有给月姨娘半分颜面,便对小厮们吩咐道:“将她给我轰出去。一个小小妾室,也敢来我柳府造次。若是日后言相问起来,我自当亲自给言相解释,但今时今日,我们柳府绝不接受她这般胡作非为!”
于是月姨娘便被那些小厮们拉扯着出了门,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柳庆也是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柳夫人:“夫人,日后她再来,便不要让她进门了。”
柳夫人一向都温柔,也不多事,点了头之后,才问道:“这几日在忙什么?瞧着你早出晚归的?霄儿的事情……打算怎么办?”
这事儿并没有叫柳夫人知道,她是担心柳庆,却意外地发觉,言落霄如今是“死了”,可柳庆作为最疼爱言落霄的人,竟是没有伤心的样子,自是要怀疑的。
柳庆也明白她,低了头,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只是轻叹一口气:“霄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看他们言府要怎么做了,如今言家和毛家闹的不成样子,霄儿的尸骨也总得早些下葬才是啊!”
说到这,柳夫人的眼眶也红了,而后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霄儿是可怜,如今毛家说她们还未拜堂,不认她是毛家人。言家又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可怜我霄儿的尸体如今还被放在京都府尹的仵作间。我今儿便是想同你商量,要不咱们把霄儿接回来吧?好歹……让她早些入土为安啊!”
站在屏风后的言落霄便是想到了这个结局,心里头也是一片寒凉:她知道,言家不要她不是为着别的,就是为了能说服毛高让毛高不要计较那些债务,才将她推给毛家罢了。
可那是她的父亲啊……这些年,她的母亲深爱着的父亲啊!
这么想着,便听得柳庆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明日,看看他们两家如何说吧,今日我请了朋友来剑炉,你去准备些饭菜,然后就不必来打扰了。”
柳夫人一向都温和,瞧着柳庆脸色不对,也是站起身来点了头:“好,那你忙你的吧,家中的事情不必操心了。”
说着,她便走向了言落霄所在的地方。
看到言落霄的时候,她愣了愣,却因为言落霄身披斗篷头戴帷帽而没有认出来。
言落霄认认真真地对她福了福,却不发一言,只怕自己一开口,她就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来。
还是柳庆上前一步,笑着将言落霄拉去了自己的身后:“是我请来的朋友。”
柳夫人点了头,眸色之中,却带了几分黯然神伤:“若是要收房,提前同我说,我不会亏待她的。”
这些年,柳庆房中的女人除了柳夫人之外,便只有一个跟了他许多年的丫鬟抬作了妾室。
如今想必是柳夫人误会了,言落霄摇头想解释什么,却瞧着柳夫人只是低了头兀自走去了后院儿。
柳庆拉着言落霄的手,并不曾松开:“无妨,她很聪明,早晚有一日会明白的。霄儿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旁的不需要你操心什么。”
似乎没有了言家的事情,言落霄在学习起铸造的时候,便是越发没有了后顾之忧。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才从剑炉里出来,带上了帷帽,要和寰辰一起回保国寺去。
没有让柳庆送,只说叫柳庆好生陪一陪柳夫人。按照上一世来看,他们大约在三年之后就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夫妻关系更好,未来可期。
来时的马走得快,回去的时候,言落霄却是慢慢悠悠的。
却没成想,寰辰也跟在她的身旁,慢慢悠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言落霄转头,暮色之下他的侧颜英俊挺拔,叫言落霄觉得有些赏心悦目:“择日便收拾东西,我要去一趟北漠。”
寰辰倏然转头,皱了眉看着言落霄:“一个女人,独自去北漠?”
他何时这般关心自己了?
言落霄有些失笑:“女人就不能独自去北漠了?”
“唔——我与你同行?”
寰辰这话仿佛藏在了马蹄声之中,叫言落霄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疑惑地看向了寰辰,只瞧见了他那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之中,似乎终于闪烁过了一丝尴尬:“师傅叫我去北漠取经书,随时都可出发,倒不如同行,相互还有个照应。”
这件事,言落霄倒是知道。
佛教本就不是发源于天禄朝,是从更北方的地方而来。北漠之人虽大多都不信佛,但是却有着佛教的许多经卷。尤其是在北漠有一个部族之中,有许多的喇嘛,常常来天禄朝传教,自然天禄朝之中的寺庙,也要有所回应。
保国寺是国寺,自然要一直吸纳更多的东西,所以叫寰辰这个未来的住持去做这件事,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言落霄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可我是个女子,我倒是没所谓,反正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一身轻。你与我同行,只怕是不大方便吧?”
“阿弥陀佛,佛在心中,礼在心中。”
寰辰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想法,甚至大约在他的心里都没有将言落霄当做一个女子:“小僧行的正坐得端,你不必害怕。不过你若当真不放心,便罢了就是。”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意思!”
言落霄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寰辰在闹脾气?
寰辰也帮了她许多,于是此刻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若是能有你和我一路相互帮扶着,倒是也不错。我想好了,为了方便,我以男装上路,与你同行,你看可好?”
“嗯。”
寰辰轻轻点头,惜字如金:“我会同师傅禀告,你定上路的日子就是。”
说罢,这一路,二人便再没有多言什么。
一直到回到了保国寺的时候,瞧着沈之墨正站在自己的门前。
见到言落霄的第一面,他便道:“我要走了,今日来,与你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