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觉得我没救了,放弃了剩余的问题,闷声不响把所有材料收罗进去,在电脑前扒拉了一阵,打印一张小纸条出来,递给我,“这是收据,上面有申请号,用它上官网查进度。”
“谢谢。”我保持着尊老爱幼的正经神情征询道,“大概多长时间可以批下来?”
“你这案例可以上官网查进度。”她大概觉得我这申请能审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没有正面回答,重复了一遍老话,然后急急地宣布,“下一个!”
我拿着收据离开窗口,扫描入机,发给朴修湛枫,“申请递了,剩下就交给你了。”走到门口,我又发了一句,“老妖婆有了你的联系方式。”
他发了个问号回来,完全没看懂我在说什么。
我看下时间,十点十分,递个材料竟然只花了五分钟,效率不是一般地高,今天年轻教授怎么这么闲,这时候不该是课间休息正被人围观问问题吗?竟然有空回我的短信。
我走出大门,回车里坐下的功夫,铃声突然炸了起来,我看了一眼,今天真是怪了,非但有时间回我短信,竟然还直接呼叫到我机子上来了,莫非搬运那个大家伙这事他已经搞定了?我顺手接起,很有些期待地问,“有事?”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问这问题声音挺平静,背景声音有些嘈杂但很远,不在近前,好像就一个人在哪呆着,围观的人都在远处。
“我递了申请,里面有你联系方式。”这都不明白,值得这么着急上火地立马要搞清楚吗?
“我不是问你短信。”他认定我在装傻,没解释。
“那怎么啦?”我一时没回过神来。
“那个白菊花,是你的杰作吧?还是风纪团千里迢迢从艾俄比给我运来的?”他的声音有点凉。
我咔,昨天给林翦璃一搞,把这事给忘了,当时以为朴修湛枫不合作定了故意搞事,谁想他答应那么快,然后我老神不在忘了联系花店让他们取消订货了,这一定是第一天的白菊花已经按我的要求送到位了。我词穷,把锅扣在花店头上,“白菊花?我明明让他们送些什么表示感谢啊,一定是我话没说清楚,花店误会了,我这就和他们联系更正。”
“现在的人都这么蠢,连句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了吗?我刚才签收的时候已经问过了,他说你亲口订的,和上次一模一样,而且要一直送到你毕业为止。难道是花店和你有仇,故意陷害你?现在的生意人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不靠谱,连这么大手笔的客户都能随便得罪的吗?”他难得抓到我的错,连挖苦带讽刺,坚决不肯放过。
谎言当场拆穿,我现在有求与他,不能象当初那么拽,“我都说了,一定是我话没说清楚,哪能是花店的错呢?你看这花也送来了,丢了也是浪费,不如捐给学校吧?那个什么风纪团不是解散了嘛,送个花作为道别,交由你转交学校,你看这样行不?”我陪着小心问。
“不行,难得有人出这么大手笔,不过就是花店搞错了花而已,怎么能随便转送,这花我当然要收,而且一定要坚持收到你毕业,你就和花店说说清楚,不要再送错了就行。“他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有啊,这送花呢,一定要心诚,不能老是假借别人的名义,你记得让花店把名字也更正了。”他顿了顿,见我没吭声,继续说,“我这个辞职信还没递,正愁没正当理由,你这倒是给了我灵感,现在到毕业典礼还有两个来月,心这么诚,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不是?这个理由还蛮情有可原的。”
这小子竟然威胁我。
“我就等看明天啦,要是再送错了,辞职这事我得再考虑考虑,毕竟谁都不愿意和一个蠢货合作,你说是不是?你不需要我教你该送什么,对吧?”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得意洋洋。
通话就此切断。
我咬咬牙,给花店发通知,不就是要打我脸,向大众证明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偏见不是偏见,而是事实吗?不就是六万朵玫瑰吗,只要你把时空给我叠了,星际穿越成功,狗洞我都能给你钻了。小爷今天当孙子,你要是货交不出来,到时候让你满地爬。
知会花店后,又给语言系的老教授发申请,那个什么毕业典礼能不能早点办,或者直接发文凭就行了,搞什么典礼。
长捷原总裁给夏澳大学某著名教授送玫瑰的事当天就上了头条,附带夏澳学生排队在校办前领花的短视频,过气总裁有心,无奈年轻教授不为所动,玫瑰当场转赠,每个学生领一支,先到先得,领完为止。总裁越挫越勇,坚持不懈,教授终于不敌总裁痴情,留下最后一朵玫瑰,辞职而去,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传说。故事不断延续,剧情狗血发展。
第二天玫瑰刚被签收,我就给朴修发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不见辞职信,合约取消,从此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花店能不能继续营业,就看教授的怜悯之心了。
朴修湛枫果然没有让人失望,辞职信复印件当天就转发过来。
尘埃落定。
辞职需提前两月通知,以便所有工作都能顺利交接,算起来基本上就是毕业典礼那天与他一同离校。余下这两个月,朴修湛枫推了所有课程,借学校的场地,拿了我的经费,招了一批学生,潜心钻研重物搬运项目。作为毕业贺礼,他准备典礼当天起运学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直接从学校的实验室搬到学馆里去办学,不需要再找场地了。
无缝衔接。
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圆满。
我心情愉快地回到长捷客房,开足了水,准备洗个清爽干净去歌兰面圣,身子还没冲热,就听到客房门开的声音。哦错,谁这么乱来?这房我预定了,照理没门卡刷不进,能进来的只有一种人,拥有越级权限的人。这房里又没人报警又没人呼救,非紧急情况保安处的人是不会动用越级门卡的,排除保安处,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我心知不妙,在浴室门被人推开之前,伸手拽过一条浴巾把自己裹了起来。
“你已经不是长捷员工了,不能老来蹭长捷的福利。”沈梦站在浴室门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自从那天我把他推开之后,他终于撕下了温情隐忍的外包装,准备翻脸,直接动手了。
我裹着浴巾躲在淋浴间里假装享受水流的洗礼,表面轻松,嬉皮笑脸地接口,“你这不是没把我的出入权取消嘛。”心里其实紧张得一批,确实是我疏忽了,来就来了,住就住了,大白天的,冲什么凉啊?现在这样子,他要发难,我逃都没法逃啊。
“原来还是我的错。”他的目光落到我腰间的浴巾上,“你紧张啥?没见裹着浴巾冲凉的,你遮什么呢?”
我背对着他,“没,水还没热,怕凉。”
“是吗?现在客房部服务这么差劲了,连热水都供应不起了。我得确证一下,回头可以去找人问过。”他说着,就对着淋浴间走了过来,还没等我拒绝,随手拉开了最后一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