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信誓旦旦,口中喊着要让新凰好看的人,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
恐怕这人前脚刚踏出丞相府,后脚就被抓进牢狱了罢。
当然,这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这个混蛋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牵扯进来?
柳老丞相只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冤枉极了!
在新凰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柳老仿佛看见了其中若隐若现的一丝杀机,心中登时一个‘咯噔’,连忙躬身跪拜在地。
“老臣有罪,只因顾忌以往的交情,一时心软,未能及时揭发江南氏族暗中联合密谋的悖逆之举。”
既然这谢宏已经被帝凰陛下抓住,那么,那些人暗中的小动作或许早已被陛下察觉,她们将来的下场必然凄凉。
自己又何必再替她们徒做遮掩,反而连累了自己?
倒不如将她们卖个彻底。
钟明娥懒洋洋的听着,右手支撑白皙如玉的下巴,神情散漫,但从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四周十分安静,牢狱之中只有柳老丞相苍老又缓慢的声音在回荡。
虽说许多内容都是从谢宏那里听过,但也有不少新鲜的,这都是柳老丞相暗自为自己留好的退路。
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从牢狱深处传出来,浓郁的血腥味随之飘荡而来。
钟明娥微微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点心,眼神露出一丝可惜之色,随之将其放回碟子里。
此时,柳老还在继续讲述。
末了,钟明娥才点点头,见其额角都渗出不少汗珠,她忽然倒了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丞相何必如此紧张,此处茶水点心具有,旧友相逢,合该畅所欲言,不胜欢喜才是。朕充其量不过是为二位提供一间屋舍的东道主而已!”
帝凰亲自递过来的茶杯,柳老哪敢不接?
只是,她的手却一直在微微发颤。
——这杯?该不会是送她上路的吧?
——
待到柳老回到府邸,已近黎明时分。
此时,柳老丞相精力交瘁,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疲惫,都在叫嚣。
今日在牢狱之中被新凰连惊带吓,致使她的情绪始终起伏不定,时时刻刻紧绷着心弦,简直像是走在悬崖边的小道,随时可能踏空。
谁知,刚回到府邸,便听到一个坏消息。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看着面前的蠢女,柳老丞相险些被其活活气死。
柳游缩了缩脖子。
以前她是半点都不怕柳老丞相发火,但自从上次被抽了一顿后,她总算是有了一些害怕的意识。
“娘,你别生气嘛。不过就是个小侍,跑了就跑了——”
话还未讲完,柳老丞相已经一脚踹在其膝盖,把人踢得后退几步栽倒在地。
“你、你这个逆女!这是小侍跑了的事吗?这可是事关当初陛下亲口给你定的婚事!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在这个紧要关头——你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要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明媒正娶的夫君何至于要趁夜逃跑?
柳游被这番劈头盖脸的训斥,骂的一阵心虚。
当日在大皇子府邸,被太女强行指婚,她本就心不甘情不愿。
起初,碍于丞相老娘的叮嘱,加上心中恐惧太女,她倒是对阿木好了一段时日。
后来,眼看太女不闻不问,老娘也不理会后院之事,她便固态复发,又勾搭了不少良家小郎。
阿木身份不高,醋劲倒是挺大,仗着自己是太女亲自指婚,居然背着自己欺负后院里的其他小侍。
一名新收纳的小侍在她面前娇滴滴的告状,加上又喝了不少酒,一时怒火上涌,差点将阿木打成重伤。
之后,麻烦就来了。
国丧期间,全国都要守丧,有些事不过是民不举官不究。
前些天,柳游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偷偷摸摸去找心爱的小侍泻火,哪知道那阿木正要找小侍麻烦,大摇大摆闯入房内,正好撞破了她的好事。
今日两人又为小侍之事发生争吵,阿木在冲动之下居然说出要去府衙举报她国丧期间寻欢作乐的事。
柳游左右也是个受不得气的主,当即唤人把其关进柴房。
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人就消失不见了。
等她讲完前因后果,抬头看向柳老丞相之时,便迎来一顿好打。
“娘,这人实在太嚣张了,等我把他抓回来,非得好好管教管教不可——啊!娘,你干什么打我?”
“今日,我看我得好好管教管教你。”
柳老丞相累得直喘粗气,抄起墙上挂着的柳条对着柳游直接劈头盖脸的一顿好打。
看那神情,恨不得当场把这蠢女重新塞回其父肚子里一样。
只怪她中年得女,舍不得管教,才将这蠢女生生养废了!
况且,柳老丞相深谙揣摩人心之道。
以往她得先凰宠信之时,女儿犯些小错,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纵容,如此也好让先凰放心任用。
没想到,如今却坑害了她自己。
“蠢货,用脑子想也知道,只凭他一人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丞相府虽然不想凰宫那么戒备森严,但也不是阿木这样一个半点根基都没有的弱小郎可以来去自如的。
恍惚间,一道人影浮现心头。
——莫非,陛下当初强行撮合这桩婚事,便是早已料到今时今日这一幕不成?
柳游犯的错,许多人私底下估计也犯了,金凰王朝的律法也没有这方面的强制处罚。
但问题就在于陛下会如何想?
陛下不计较还好,但她若是借题发挥——
在柳老丞相每日忐忑不安的等待中,阿木好似人间蒸发了一眼,再也不曾出现。
显然是有人可以将他隐藏了起来,连丞相府的势力想尽办法都找不到人,
这无疑更加印证了柳老丞相心中的猜测。
仿佛一柄即将坠落的铡刀悬在头顶,这样将落未落的状态最令人恐惧。
随着日子一天天溜走,心中那份忐忑不安的煎熬也发酵之极点,柳老丞相终于下定决心。
看了眼懵懂无知的蠢女,她长长叹息。
——她还能怎么办呢?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么蠢也是自己宠出来的,她只能托着这把老骨头,替蠢女收拾这个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