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今日去向太后请安,估摸着皇上也在,奴婢可要为主子好生打扮,好让皇上眼前一亮。”晴初笑道,拿着玉梳轻理着绮筝的丝。
绮筝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脂粉未施的素颜,微微莞尔:“本嫔虽是宫妃,进了这景颐宫已属不易,哪还敢奢求皇上宠爱,如今这般倒也清静,有何不可?”
略施粉黛,忘雪端着茶盏走近来,将茶盏缓缓落在一旁:“主子此言差矣,奴婢们既然跟了主子,自然希望主子能飞上枝头,主子既然进了宫,就得为自己争一争,天知道皇上会不会宠幸主子,总要试一试吧。”
绮筝微微抬手撩了撩边,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方才淡淡道:“祸福自有天做主,与其天天期盼着圣宠,倒不如放下心来踏实过眼前的日子,好了,快些打扮吧,别误了时辰。”
晴初微微颔:“是,就快好了,珠花都妥了,主子要带哪支簪子。”“主子不如就戴那支金玉缀雪吧,素雅又不乏贵气。”忘雪俯身收拾着床榻,回过头来说道。
绮筝微微点头:“就按忘雪说的吧。”
晴初应了声,转身走到柜前,打开柜子拿出锦盒里的簪子,盒内锦帕翩跹落地,绮筝稍事转眼看去。
“奴婢该死。”晴初忙敛裙跪下。
绮筝起身,走到柜前,倾身拾起锦帕,拿在手里,想着年姑姑曾说过此物不能再见天日,心下微微叹气‘看来,柜子里是藏不住了,想不到祁将军的好意如今却成了我的一大难题。’又沉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晴初:“起来吧,一条手帕而已,不必如此。”言罢走回铜镜前坐下。
晴初站起身来,低眉:“谢主子不怪罪。”走到绮筝身后,将簪子插于绮筝的髻上,轻道:“主子,已经妥了。”
绮筝看着铜镜,左右照了照,方才缓缓起身,整了整披帛:“行了,咱们走吧,晴初,你留守昭瑄殿。”
“是。”晴初点头应道。
绮筝领着忘雪出了殿门去,走到宫门前,正欲抬脚踏出宫门,听到身后传来文月的声音。
“燕儿,本嫔这身行头,还会被其他新晋的宫妃比下去吗?”
后面跟着的宫女燕儿笑说道:“主子天生貌美,任何行头配主子都好看,哪是那些自命不凡的千金小姐能比得上的。”
绮筝停住了步子,缓缓转某看去,文月才在真正让人眼前一亮,白皙的肤色,眸子恰若水凝,朱唇轻扬,笑靥如花,一袭秋水碧色宫裙,髻上插着的白兰步摇仿若点睛之笔。
文月沉眼看着自己的衣着,忽抬头看见了站在前面的绮筝,笑着迎了上来:“姐姐。”
绮筝转过身去,微微颔,待文月走近,笑看着她,伸手正了正她头上的步摇,上下端详着她:“看得出来,月儿今天的打头可是费了些心思。”
“姐姐,刚刚本想差人去知会你一声,咱们一同前去,结果这丫头给本嫔费尽心思打扮,误了些时辰,心想姐姐已经走了。”文月拉着绮筝的手笑道。
晴初走到绮筝和文月身旁,欠了欠:“二位主子,时辰不早了,该去太后那儿了。”
文月点了点头,拉着绮筝的手出了宫去,此时的场景,不觉让绮筝想起了初斓宫的日子,文月也是如此拉着自己,此时的绮筝相信,纵然这里是一个渲染人心的地方,自己和文月的姐妹之情,永不会变。二人走到慈晔宫,踏入宫门,走到正殿前方的空地上站定,正殿的门紧掩着,绮筝和文月站在那里静静等候,顿感几道冷冷的目光射来,绮筝转眼一视,前面不远处站在的佟书锦和王姒正盯着身旁的文月。陈兮萦站在书锦身旁,轻拉了拉书锦的衣袖,向她摇了摇头,书锦方才收回看文月的眼光,正视着前面。绮筝又转眼看着另一边,前面仍站有一人,她慢慢转过头来,看见绮筝和文月,微微莞尔。
绮筝拉着文月走到她身边,微微一欠:“贵人近来可好。”
悠竹忙扶住绮筝:“绮筝,对我还需如此客气吗,贵人这称呼我至今尚未习惯,还是叫我悠竹吧。”
绮筝笑了笑:“好,不瞒悠竹,我还一直怀念着初斓宫的那段日子,如今有品级有尊卑,反倒不习惯了。”
悠竹沉下眼,无奈道:“入住沉香殿的这几日,虽是冷清了些,但倒也清静,一个人待在殿里看看书,日子也就打了。”
“悠竹你没有拜访同住宫中的其他妃嫔吗?”绮筝好奇道。
悠竹轻摇了摇头:“我也知道咱们刚进宫,理应主动登门拜访其他妃嫔,但景福宫的主位是尹贵妃,尹贵妃的性子在那晚咱们已经见识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可就难说了,我情愿待在自己的寝殿里,少与外界接触,明哲尚能保身。”
慈晔宫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太监走了出来:“太后有旨,宣各位嫔主觐见。”
众人忙站好,莲步轻移,向正殿走去,登上台阶,绮筝微微抬眼一撇殿内,太后坐在殿前榻上,扫视着缓缓入内的宫妃,尹贵妃,华贵妃对坐在殿两旁的椅子上,惠妃坐在太后身旁,沉着眼,似有不悦,太后转眼看着惠妃,对其耳语了几句,惠妃轻点了点头,方才抬起眸子看着殿外。
待走到殿正中,绮筝沉下头去,随众人盈盈福身,莺声道:“嫔妾恭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轻抬了抬右手:“免礼,赐坐。”
“谢太后。”众人缓缓起身,走到殿两旁坐下。
“给各位嫔主上茶。”太后看着身旁的宫人,淡淡道。
“是。”一甚为熟悉的声音应道,忙抬头,鸾惜沉着眼从绮筝前面走过,绮筝又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大都看着鸾惜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声议论着,显然,知情者只有绮筝一人。
惠妃怒视着众人,抬手重重拍桌而起,厉道:“你们既为宫妃,怎可如此不懂规矩,太**里岂容你们窃下嘀咕,难不成初斓宫的掌事没有教过你们这宫里的规矩。”
殿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敛声屏气地沉下头去。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凝结的气氛,绮筝抬眼顺势看去,尹贵妃身后站着的宫女手中抱着一襁褓,微微摇晃,轻拍着。哭声渐大,尹贵妃忙站起身接过襁褓,抱在怀里,手轻轻拍着,关切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儿。
“好了宓儿,吓着小皇子了,她们刚刚进宫,看这宫里的一切都新鲜,容她们说说,坐下。”太后拍了拍惠妃的手,惠妃方才坐下,又抬眼看着尹贵妃:“贵妃姐姐,皇子无碍吧。”
婴儿停止了啼哭,尹贵妃将襁褓交给了身后的宫女,看着惠妃笑道:“惠妃妹妹不必担心,钰儿没事,妹妹做得没错,她们如此不懂规矩,本宫刚刚也欲开口训斥,只是太**里,一切听凭太后做主。”言罢,扫视着众人。
“是啊,惠妃妹妹不必担心,咱们大宁王朝的皇长子岂是拍桌子的动静能吓坏的,他日后面临又岂止此声响,要是这样就被吓着了,日后可还怎么……。”华妃扬了扬唇角,顿住了,侧眼看着尹贵妃。
尹贵妃斜睨了一眼华贵妃,几欲还口,顾忌太后在场,缓缓坐下未言。
鸾惜端来香茗,一一放在众人身旁的桌上,一直沉着头不敢看椅子上坐着的已然相熟的人,上完茶,退到太后身旁侍候,仍旧沉着眼。
“皇上怎还未来?”太后看着身旁的太监,淡淡开口。
太监拱了拱手:“回太后,皇上这会子应该还没下早朝。”
太后回过头扫视着殿两旁,目光落在了悠竹身上,笑问道:“悠竹,你父王可还好?”
悠竹没料到太后回问话于她,忙低眉答道:“回太后,托太后洪福,家父身子骨还算硬朗。”
太后轻点了点头:“这就好,镇南王为宁朝征战多年劳苦功高,当年哀家伴先皇南巡到过镇南王府,哀家只见过哥哥,如今麟松应该也不小了,可以帮镇南王打理边疆事物,你父王也该享享清福了。”
“父王说如今本朝天下太平,哥哥未经沙场磨练,还不甚放心把边疆事物交给他打理。”悠竹言道。
“皇-上-驾-到”殿外一声音高呼。
众人忙站起身来,朝着殿门福身。
“起来吧。”声音传来,微微透出不悦。
绮筝缓缓起身落座,端起桌上的茶盏,抬眼看着元帝手持折扇轻摇,信步入殿,神色肃然,走到殿前:“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察觉到了元帝的异样,蹙眉道:“免礼,皇上这是怎么了,是否为朝堂上的事过于忧心。”
元帝右手紧握扇骨敛好折扇,‘啪’的一声打在桌上:“朕迟早要摘了那翁婿俩的官帽。”
众人猛然一惊,绮筝端着茶盏愣住了,迟迟未放下‘皇上说的,难道是?”
“皇上说的可是丞相秦正和大学士。”太后转眼问道。
“母后不是明知故问吗,朕和其他大臣反复商议早所定的事,他们竟然连成一气,反对至今。”元帝怒道。
绮筝脸色顿时惨白,双手不住颤抖,茶盏滑落指尖,掉在地上,碎了,茶水四溅,声响惊动了殿内诸人,目光齐刷刷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