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祠堂的路上,三人皆是沉默。
吴芸是在寻思着,怎么去把握这个分寸?万一那不是自家那胖男人呢?
俞诗兰则是在思考着她妈的那些话,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办法!
小姑娘乖巧归乖巧,脑子里却跟一团浆糊似的,爹娘之间发生了啥?她愣是一点儿也没察觉。
说她智力有问题吧,可她身边的人好像又没有这种感觉。
左一寻思,右一寻思,俞诗兰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快成为浆糊了。
张氏一路扶着吴芸,有心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母女俩都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祠堂位于安平村的中心位置,是村里唯一的一座青瓦房。
吴芸和张氏在离祠堂大门五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俞诗兰在两人后面站定,踮起脚尖,微微偏头,借着打开的大门往里瞅了一眼。
和院墙那石头砌成的不同,里面的墙则是由木头构成,地面还铺上了大小不一的青石板。
至于有几间房,又是什么布局,还有哪些摆设,看不见,所以也就不知道了。
此刻,里面传出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俞诗兰听得模糊,什么“兄弟叔侄”“长幼内外”“嫁女择婿”,断断续续的,直到听清“遇富贵而馋是为可耻”这句时,才弄明白大概是在诵读族规家训之类的。
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正想问问她妈和大伯母咋不继续往前走时,突的想到曾经听说过的,古代女人不能进祠堂一说,便将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安静地站在两人身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记不得擦了几次汗,那沙哑地诵读声总算是停了下来。
吴芸定了定心神,大声地冲着祠堂的大门喊道:“族长,各位族老,吴氏有话要说。”
张氏一惊,族长和族老们这会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在处理族务呢,随意叨扰那可是要受罚的。
实在是不明白她这会儿是怎么想的,扶着她胳膊的手顿时紧了几分,有些结巴地道:“弟…弟妹,你…你……”
吴芸没有回答她,而是冲着祠堂里又喊了次。
短暂的沉默后,吴芸正准备开口喊第三次时,祠堂的大门里走出几位约么六七十岁的老者。
为首之人站定后,看向几人,严肃地道:“吴氏,今日之事是你们母女受了委屈,族里已然知晓,也定然会给你们交代,你们母女俩只需在家里等着就好。”
寥寥几语,说得也算是客气,但俞诗兰还是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族里知晓你们受了委屈,也会给你们交代,但怎么个交代法,自然是族里说了算,你们母女俩就没必要掺和了。
再直白点就是,你们就没必要发表意见了。
切!
重男轻女!
俞诗兰面无表情,心底却是冲着几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吴芸的内心可没她家闺女这般自在,微垂着头,摩挲着眼泪,冲族长几人开了口:“还请族长及各位族老饶了兰儿她爹。”
族长和族老们眼底皆是一抹意外闪过,显然都没想过吴芸会提出这么个要求,只是那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几分。
“吴氏,秉贵触犯的乃是族规,按理应该逐出宗族,可他做这件事又是为了孝道,而孝道又是我俞氏一族立族的根本,是以族里免了他的除族,只杖责三十,以儆效尤。”开口的依旧是族长,依旧是那般严肃,那般郑重。
俞诗兰到此时,总算是知晓了“绑到祠堂”是意味着啥了。
虽然里面的人不一定是她爸,可凡事总有个万一吧。
三十棍子,她爸还不得被打坏吗?
想也没想地上前一步,站在她妈身旁,红着眼眶,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大爷爷,各位族老爷爷,不要罚我爹。”
吴芸心底更是着急,一把拉着俞诗兰跪了下去。
“族长,各位族老,吴氏母女感激你们以及各位村民今日的倾囊相助,本来l…兰儿她爹的对与错都有族里去评判,我们不该多言。可于我们母女而言,他却是唯一的指靠。他若是有点啥事儿,我们母女俩又该何去何从?所以恳请族长以及各位族老免除对他的杖责。”
“这……”族长一时语塞,与身旁的几位族老面面相觑。
吴氏的这番话说得在理,说的也是他们事先没考虑到的,更是现下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
毕竟这夫妻俩自成亲到现在也只得了一女,秉贵可是家里唯一的壮劳力,若是他搁床上躺个两三个月的,这母女俩又该咋办?
更别说在这件事儿里,母女俩才是真正受害的一方,若是再失去依靠,对她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爷爷,族老爷爷,求你们别罚我爹。”俞诗兰将族长等人的迟疑收进眼底,本想照着十一二岁的娃来个撒泼打滚或是嚎嚎大哭啥的,可她那二十八岁的灵魂实在容忍不了她在境况不明时干出这档子丢份儿的事儿,只能生硬地说了句,并磕下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响头。
“请族长和族老们高抬贵手。”吴芸说完,也重重地磕了个头。
张氏抹了抹眼睛,没有说话,却在吴氏旁边跪了下去。
俞诗兰还想说话,身后有些熟悉的妇人声音传了过来。
“老头子,你就抬抬手,饶了秉贵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