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好不容易将王氏劝了回去,回家的路上远远瞅着祠堂外边站着几道熟悉的身影,连忙绕了过来,自然是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收进了眼底。
见着母女俩这般,她心里也不好受,生平第一次在族长处理族务时插了手。
“老头子,各位叔伯兄弟,不说其他,只一个多月便要秋收,那三十棍子打下去,秉贵能在那之前好起来吗?或者换个惩罚也行啊。”
这番话可谓最后一根儿稻草,彻底压垮了族长几人心底微存的那点儿顾虑。
几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纷纷点下了头。
族长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道:“都先起来吧。”
俞诗兰下意识地看向她妈,见她似乎微微点了个头,便跟着她起了身。
族长没好气地撇了一眼站在几米开外的老妻,转身又进了祠堂。
吴芸转身冲秦氏感激地道:“大伯母,谢谢你。”
“唉!”秦氏叹了口气,上前拉过她的手,心里感叹,这也是个命苦的哟!
“以后好好管着秉贵,别让他再干出这起子糊涂事儿。”
“嗯,我明白的,大伯母。”吴芸点头应道。
心里却是暗道,岂止是糊涂哦,简直就是疯了嘛!
为了给行将就木的老父亲看病,把跟了他十几年还任劳任怨的妻子以及血脉骨肉都抵给了钱庄。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又是说管就能管住的吗?
“唉!”秦氏又叹了口气,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俞诗兰的头顶,轻轻摸了几下,这才轻声哄着,“丫头啊,以后有事记得来找大奶奶啊。”
“嗯。”俞诗兰点头,应了一声,便没打算再开口。
实在是不熟,不知道该说些啥。
秦氏也没觉得奇怪,毕竟这丫头从回来村子第一天起,都是这般话少的。
是以在这点上,俞诗兰倒是有些误打误撞了。
又说了几句话,族长再次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约莫十几个的样子,无一例外,全是男的,还是成年的。
俞秉贵走在最后,被旁边那位和他有三四分相似,但皮肤黑了好几个度的中年男人扶着。
大概是光线有些刺眼,他先是伸手挡了挡,而后才朝几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目光落在吴芸母女俩身上时明显迟疑了下,这才侧身冲族长和族老们拱了拱手,道:“大伯,各位族伯,让你们操心了。”
族长摆了摆手:“回去吧,晚上记得按时过来。”
“诶。”俞秉贵拱了拱手,快步朝几人走来。
先是和秦氏道了谢,转身只道了一句“走吧”,便自个儿往前走去,半分目光都没分给母女俩。
俞诗兰:“……”
完了,她爸没来,刚才那番力气算是白使了。
下意识地看向她妈,见其也是眉头微皱,忍不住抓紧了她的胳膊。
爸没来,她就是她妈最坚实的后盾,大不了一会儿就带着她妈跑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顿下来,娘俩再慢慢寻找回家的路。
相信她妈肯定也是不愿意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
心里正浮想联翩,手背却传来她妈无声的安慰,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果然无论在哪个世界,她老妈都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哟。
吴芸又一次跟族长等人道谢后,拉着俞诗兰的胳膊,跟了上去。
——
又是三人,又是一路沉默。
回到院子里,俞秉贵径直去了灶房,舀了一碗水坐在小木凳上喝了起来。
俞诗兰戒备地瞅了灶房的方向一眼,打算拉上她妈回屋子收拾衣服。
只是手还没够着,她妈已经迈开了步子,那样子明显也是要去灶房嘛。
诶,这是要干啥?
哎哟,还是赶紧跟上去才行哟。
吴芸站在灶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埋头喝水的男人,抿了好几次唇,才缓缓开口道:“一九八九一一二六。”
男人喝水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出口的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吴…芸?”
吴芸眼底泪花乍现,猛点着头,抽泣着回应道:“老俞……”
俞强将碗随手一搁,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还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那模样和哄小孩儿也没差哪儿去。
刚刚被她妈口里那串数字惊得停住脚步的俞诗兰:“……”
又是结婚日,又是拥抱的。
难道她就不需要安慰了吗?
咋突然就跟多余的似的呢?
待吴芸的情绪缓和了些,俞强这才抬头看向站在两步外,撅着嘴望着天的女孩子,顿时一抹笑意闪过脸颊。
这模样,分明就是他那亲闺女嘛。
“兰兰,进来。”俞强冲她喊了一句,搂着吴芸便进了灶房。
俞诗兰无语地看着俩人的背影,转身关上院门,这才跑了进去。
吴芸坐在小板凳上,抹着眼泪,嘴里还不停地道:“老俞,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俞强坐在她左手边,握着她的手,温声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咱不着急了,好不好?”
见俞诗兰进来,另一只手从旁边拿过一根儿凳子,放到两人对面,示意她坐。
俞诗兰乖乖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瞅着对面的两人,带着几分感叹地道:“咱们家这是被团灭了啊。”
虽然扯了证,但那狗男人这会儿应该跟某女明星正打得火热才是,姑且就不算她家的了。
俞强嘴角微抽,看着她,没好气地开口道:“我还想问你呢?好好地走啥山路?”
“想摘些刺泡儿嘛。”比起第一次,这次说起这话,俞诗兰觉得自己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就那么个山坡,走起来也不是费事儿,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