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兄,某那是一时失言,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是可是魏贤弟,吾瞧你方才的模样,分明半点不像是失言啊……”
“房兄,若某是真心拒绝你,又岂会即刻改口?某是如此反复无常之人么?”
“改口的缘由魏贤弟你方才不是已经说了么?你欲在城中找一酒楼做东,宴请那许宁兄弟,可你又囊中羞涩……呵呵呵,你这是想要吾的银子罢?”
魏征心中苦笑,脸上正色道:“岂能说是要,某分明是借。某来日自会还你。”
房玄龄道:“真的会还?”
魏征怫然不悦道:“房兄,某乃是堂堂科举次名,三日之后便身有公职,作为朝堂一员,燕王殿下的臣卿,又岂会贪图你这区区一点银两?”
房玄龄板着脸道:“这可未必。吾等只不过甫入仕途,你以为那俸禄会有多少?几两银子,够你还三两月的了。到时候你若是一个发狠,不要脸皮,吾能拿你怎样?”
魏征撑不住了,脸色一垮,道:“房兄,你的气出够了么?”
房玄龄道:“没有。”
魏征叹了口气,道:“房兄,某也是有苦衷的,你今晚见了……便知道了。”
房玄龄哼了一声,道:“那今晚吾便拭目以待……你准备去哪里做东?先说好,吾来时为了赶路,身上银两在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不然也不至于那日连一个灯笼都舍不得买。太贵的堂楼,吾等可请不起。”
魏征想了想,道:“那……吉福楼如何?”
房玄龄怔怔道:“吉福楼……就是西城里面那个?就是李家野菜汤店旁边的那个吉福楼?”
魏征道:“不错。”
房玄龄笑道:“魏贤弟,你在跟为兄说笑?“
魏征道:”呃,房兄,可是有何不妥?“
房玄龄盯着他看了半晌,旋即苦笑道:”不妥,当然不妥,极为不妥。你可知你请的是什么人?以那位许兄弟的身份,请他去吉福楼吃饭,还不如就请他喝一碗野菜汤好了。贤弟啊,你是否极少请客做东?”
魏征黑脸微赤,赧然道:“不瞒房兄,某家中并不宽裕。也就是某的一个小兄弟偶尔来访,会与他一起在外进食。除此之外,某这还是平生头一回做东。”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魏贤弟这回你就听我的罢。”
……
……
午时刚至,天禄楼外行人如织,楼内更是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
楼外还不时有一二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口,从上面走下来几名衣冠楚楚的公子老爷,在三五随从的陪同下,昂首阔步的走进楼去。
门口招呼的七八个小二,排成了两列,一个接一个轮流将纷至沓来的宾客迎入楼里,车轱辘似的忙个不休。此外,还不时可以听见唱菜之声从楼中传出,听令行人为之侧目。
魏征一脸不自在的站在那些迎客小二旁边,总觉得一身麻衣的自己,与这周遭的一切颇为格格不入,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
他身旁的房玄龄却仿佛没有感到半分尴尬,向着四周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发出一声感叹:“也就到了此处,才体味到一二分燕地繁华。”
魏征没有接话,问道:“房兄,你之前说你也并不宽裕,那为何要选在这里?”
房玄龄笑了笑,道:“魏贤弟,你这就是有所不知,既然你要做东,那自然得给足人家脸面。我打听过了,这天禄楼乃是这纪城中的几家头面酒楼之一,而且最妙的是,这家天禄楼不只做富贵人家的生意,在它这一楼大堂内进食,耗费倒与其他地儿相去不远。对于你我二人而言,整个纪城也没有比此处更合适的了。”
魏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为何你我二人要等在这里……如此跟他们又有何区别?”
房玄龄瞟了对面那些小二一眼,不悦道:“魏贤弟,吾且问你,那许宁许小兄弟为纪城百姓除此大害,那你我二人在此迎接一下又有何妨?你这话说得有欠考虑。”
魏征犹犹豫豫的说道:“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有点不妥。”
房玄龄道:“魏贤弟,你多虑了。须知你我二人现在还只是一介白身,那位许兄弟虽说比你我年轻,但人家只怕早就身在高位,决计不会有人说你我二人不知礼数,乱了辈分,明明比那许兄弟大了许多,却还在此做这迎客之事。”
魏征听着满心复杂,知道对方会错了意,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作何解释。
他总不能现在就直接了当的告诉房玄龄,他怕的不是有人说他们不应该,而是有人说他们媚上。
今日来赴宴的也不是许宁,他真正的名字等闲人决计不可宣之于口,否则定有大祸。
借银子并非真正的理由,令魏征改口的原因只在于,他突然醒悟过来,既然燕王令人通知他,自然不会想不到房玄龄在一旁听着。并且今日在殿上,燕王与房玄龄有过一番殿前问对,显然殿下对其青眼有加……
微服出访之事,王上或许压根儿就没想瞒过此人,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替殿下遮掩,从而得罪友人?
但他们二人这样干巴巴的等在门口,落在殿下眼里,是不是太过刻意?又是否又会把他们看得低了?
魏征正在纠结,突然听得旁边传来一个生硬的声音,大大咧咧的说道:“喂,你们两个伙计,见着我家少爷来了,竟然也不招呼一声?”
魏征向出声那处看去,只见五六个衣着鲜亮的豪奴,以及这天禄楼里的几个小二众星拱月般的将二个年轻人拱卫其中。此刻,其中一个魁梧大汉正看着自己这边,显然刚才那句话正是他说的。
魏征登时回过神来,明白这是对方把他们认作了这楼里的伙计,一下子不由尴尬至极。
房玄龄却是若无其事,反而笑了起来,道:“这位仁兄误会了,我们并非这楼中伙计,只是在此等着会友而已。”
那大汉冷冷道:“就算如此,见着我家公子,也该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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